“这个自然,顾先生就等着收货吧。”那边笑着挂断了电话。
顾远桥也按断了电话,虽然事态急转而下,似乎变得不可收拾,可是,他脸上却没有一点着急或者愧疚的表情,居然还摇着头笑了笑,又好玩又无奈的样子。
他没有将手放下来,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又拨给了一个人。”
“晚来。”顾远桥很亲昵地叫着他,噙着笑,含着糖,赤果果的糖衣炮弹,“年轻人睡那么早,可是会早衰的。”
秦晚来全身鸡皮疙瘩一激,立刻清醒了。
不过,拜托,这是什么逻辑。
熬夜才会早衰吧!
而且,现在……秦晚来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出自己的劳力士,瞅了瞅时间:正是邪恶势力最嚣张的午夜十二点。
大冬天的,十二点不算很早吧!
“舅舅有什么吩咐?”秦晚来姑且不和顾远桥争。
历史那些血的教训教导他,任何与顾远桥发生的争论都是不明智的,都是浪费时间与人力资源的。
那家伙绝对是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典型之典型。
“出来,陪舅舅喝酒。顺便给你送行。”顾远桥直接道:“我已经给你买了今天凌晨五点钟回香港的机票,给你四十分钟,先到‘谜底’来见我。帮我带点年货给二姐。”
秦晚来的睡意真的全消了,“五点钟的飞机?”
“是啊,都要过年了,你总是耗在这里,二姐还以为我把你拐带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在‘谜底’等你。不见不散。”最后那四个字‘不见不散’,被顾远桥说得柔情满怀,硬是让秦晚来的背后浮起了一阵寒栗。
舅舅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顾远桥直接去“谜底”等秦晚来。
夜晚的城市变得分外可爱,大路宽敞,四方任行。
十五分钟后,顾远桥站在“谜底”的门口,殷红正指挥一名服务员搬着一箱红酒出来,见到他,她低头看了看表,然后蹙眉,“你再这样超速行驶,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反正概率都是一半。”某人死不悔改地笑道。
几年的高等数学,就教会了他狡辩。殷红为顾远桥的概率课老师默默地悲哀了一下。
“打电话给秦晚来了?”殷红问。
“他应该在路上了。”
“真的送他回去?”
“嗯。”
“不原谅?”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因为我根本没怪过他。生在顾家,都不容易。他又不坏……只是没以前可爱了。”顾远桥说得轻松,不过眉眼间不是不怅惘的。
不管怎么说,当年他也真心疼爱过这个小外甥。
晚来出生的时候,自己还抱过他,小小的一个,皮肤皱皱的,猴子一样。
不过,在九岁的顾远桥眼里,却是最最可爱的孩子。
现在他二十四岁了,却还是顾远桥怀里的小婴孩。
“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你既然一早就知道这是个骗局,为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不拆穿,还要东弯西绕地巴巴送上一千万过去。”殷红已经陪着顾远桥一起往“谜底”里面走去。
“晚来上次聚毒被拘留后,二姐对他经济管制,现在应该很穷,胡丹会了封住他的嘴,应该会给他一笔,当春节红包了。至于胡丹……她这样破釜沉舟,只怕花费不少,还影响她以后的事业发展,我总得给她留点养老费。再说,他们给我无聊的生活增添了那么多乐趣,好歹要给点门票是不是?”
殷红无语了。
没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那么任意妄为地操控别人,却只是为了博自己一乐。
在胡丹开始找侦探调查他的时候,顾远桥便是知道的。如果世上有个那么危险的信息库,倘若不能随时知道它的动向,那会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顾远桥在鬼门关滚过那么多次,已经很明白:未雨绸缪,比任何自卫都要重要。
至于后面的发展……
胡丹联系被她称为“干爹”的青帮老大,演那场追逃戏,他配合了。还自认为演技不错,简直浑然天成啊。顾远桥几乎觉得自己没去演艺界发展,简直是中国娱乐圈的损失。
然后,他打电话给助理小宋,让他去查查胡丹在进入圈子前的生活,顺口说了一句,“哦,晚来应该很熟,算了,我回头去问他吧。”
再然后,胡丹去找秦晚来。
再再然后……就是刚刚发生的一幕了。
与计划唯一的出入是:他原本是想让胡丹绝了对自己的念想,结果事情没做地道,居然被发现了,看来这次的恶人没有当成功啊。
另外,引导胡丹去找秦晚来,也不是想玩弄晚来小朋友,只是在他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之前,告诉他:还是别班门弄斧了,会砸自己脚的。
破孩子,别那么经不起惑嘛,人生那么长,提前捅破纸窗户多伤感情。
大家舅贤甥孝的,多好!
“你也说,顾家的人,都不容易。
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轻看这位秦晚来小朋友了。”殷红却笑不出来,她略微担忧地看着顾远桥,这样道。
不管顾远桥表现得多么轻松,仿佛世上的一切都是他掌中的玩笑,可是殷红知道,那个家里,秦晚来是他最后疼爱的人了。
却也经不起考验。
远桥……还是会失望难过吧。
“真有那一天,我也就欣慰了。”顾远桥已经坐到了吧台,拿起服务生自发送上来的酸奶,啜一口,淡淡道:“反正他想争的东西,我从来没想要过。”
继承顾家的主意,纯粹是老爷子一厢情愿罢了。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殷红叹息,这个话题就暂时打住了,在秦晚来赶来之前,还是谈点别的吧。
譬如——
“怎么样,追佳人有进展吗?”某人颇为八卦地笑问。
“今晚差点住进去了,算不算进展?不过,她的前夫实在古怪得很,还是去查查怎么回事吧。”
“是准前夫。”殷红很实事求是地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