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轻松,难懂是怕夏可可会内疚?
华菊不想把那种富家公子想成情-圣,不过除了这个理由外,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其他解释。
她不得不打断夏可可的“消化工程”,中途插问了一句,“你怎么把顾远桥推倒的?”
“他动手动脚。”夏可可抿着嘴,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
“你别说,他是想拍你的肩膀。”华菊吸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夏可可睁大眼睛。
“废话,你的肩膀上贴了一张药品的商标。估计是哪位护士不小心掉在床边,被你滚上了。”华菊都替顾远桥觉得冤枉了。
好心没好报。
夏可可赶紧回身一探:果不其然。
再回想一下,顾远桥方才确实没什么恶意,他虽然嘴巴坏了点,但也许……也许……
“打都打了,难道还要我去道歉么?”夏可可突然烦躁了起来,她不想再追究这个问题。现在,她明显面临另一个更为重大的问题,“谁说我怀孕了?医生么?难道,就是……”
“那是那一晚。”华菊肯定地回答了她。随即把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通。
当然,她和顾远桥联合欺负沈灏晨的事情,就自动隐匿略过了。
夏可可怔怔地听完,又呆了许久,才很是迷惘地问:“他说他害怕,害怕什么呢?”
“天知道。”
华菊哂然。
顾远桥几乎是疾步离开医院的,一直坐进了车里,他才扯过纸巾,团成一团,将手掌缠住。
红色很快从里面渗了出来。
他放低座椅,仰面躺在椅子上。受伤的手背覆着额头,另一只手则从车内的储物箱里翻出一盒棕色的药瓶来,倒出一颗,干咽了下去。
这样等了许久,苍白的脸色才慢慢地回缓过来。
血也渐渐止住了。
只是,现在大概不能开车了。
顾远桥只能找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待对方接通后,他笑嘻嘻地说:“小红红,方便的话,过来接一下我吧。”
“怎么了?”对方问。
“老毛病又犯了。”顾远桥哀哀地叫苦,很孩子气的感觉,可是脸上却没有半丝笑意,漆黑通透的眸子一直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沉到看不清的深渊。
那里暗波翻涌,隐藏了太多太多世人不知的过往与黑子。
“马上来。”那边停滞了几秒钟,随后应诺。
殷红好容易起了一个早床,将这个借口不开车的懒人顾远桥接到了‘谜底’。到了后,她才问:“大清早,怎么会在医院?”
至于犯病的事情,她绝口不提。
“小红红,我快要当爸爸了。”顾远桥转过头,笑着说,眉梢眼角都是喜悦。
殷红虽觉奇怪,但也只是微微一笑,“恭喜。……孩子的母亲,是可可吧?”
“当然。”
“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为什么有点跟不上你的速度了?”殷红笑笑,仍然是温婉优雅的模样。不过语句里稍有责怪,“你上次不是还说礼金都不需准备吗?”
“有点复杂,不过,可可怀-孕了,她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孩子。”顾远桥理所当然道。
全然忘记了医院里夏可可让人气恼的话语。
“别高兴太早,也不知道可可同意不同意。”殷红别有所指,不过,也没细细追问。
夏可可还没有正式离婚,这个孩子,也许并不是远桥的。
不过……随便吧。
想来顾远桥也不会介意血缘这种事。
只要夏可可是母亲,他就会当好这个父亲。
“我自然会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顾远桥似乎毫无压力,言语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原该如此的事实。
殷红默了,不知道是该为夏可可高兴呢,还是请她自求多福。
“手怎么回事?”话题很快转移到那只被草草包扎的手掌上,初见时,那狼-藉可-怖的伤口让她触目惊心。
“可可在。”他随意地“哦”了声,解释。
“还是太乱来了。”闻言,殷红怔了怔,然后摇头责备。
可是她其实能理解顾远桥的行为。剧痛,可以让人保持清醒,也能抑制那场几乎如诅咒般的战抖。
犯病的时候,夏可可在场,他怎肯在她的面前出丑。
可是伤口那么深……
她在拿医药箱的时候,还是不住地摇着头,好容易将里面的玻璃渣全部清理出来,又为他消毒缝了针,殷红道:“只怕右手有一周多的时间不能用力或者沾水。这段时间,找个人照顾你吧。”
“再说。”顾远桥抽回手,很没有良心地站了起来,“走了,回见。”
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完了事,拍拍屁股就闪人。
好在主人家的风度不错,没有当场拍死这只白眼狼,无非是在顾远桥踏出大门时,悠悠然地问了一句,“你还在找薇薇的下落吗?”
“不会再找了。”顾远桥驻足,然后转头,轻缓而慎重地说:“薇薇的事,到此为止了。”
是,他已经移-情-别-恋了。
就像他对夏可可说的那样,也许所有的感情都不得善终,但也是要“终”的。
不结束,又怎么能给那个小笨蛋一个开始呢?
殷红目送着顾远桥离开。
许久,她才扬起一个带着些许迷离的笑容。
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怅然。
华菊本来是要接夏可可回家的,只是途中说到沈灏晨请她代为转达的话,夏可可便提出回自己家一趟。
她逃离了近一月的家。
还是那栋坐落在旧巷里、独门独院的小楼房,只是门前的车库已空空如也,庭前花草疏陇,却是人去楼空。
沈灏晨果然搬走了。
搬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哪怕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