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憋了五天没洗澡,身上自然算不上清爽,早就不自在之极。
然而,作为勤务兵,不把领导照顾到床上歇息停当,哪好意思自行洗白白睡觉去?
不对,这话太让有歧义。
也不对,怀溯存说这话也很有歧义啊,说得好像邀请她一起去温泉池洗澡似的。
不过,也许是她想多了。
其实,怀溯存说的是反话吧?哎,她这不合格的勤务兵啊!
明明幼儿园老师做的也是照顾人的事,但是比起照顾小孩子,照顾大人实在是太劳心了。
“不不不,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没伺候过人洗澡,所以不太懂应该做些什么。只用帮您抱衣服就行了吗?”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她微微涨红了脸。
这种很可爱的模样令怀溯存本已轻松不少的心情出奇地好。
他压住想要翘起的嘴角:“再麻烦你给我搓搓背。”便迈开步子去往温泉池。
花火原屁颠屁颠地跟上。
走出三步远,才猛然回神:给怀溯存搓背?那岂不是要偷窥男神洗澡?
呸,她才不是偷窥,是正大光明地看。
对,是怀溯存自己让她去看的。
正好,那啥,她本来就准备好要撩汉,不是,争取爱情来着,这种孤男寡女共处温泉池的情况,不用说也是大好机会。
当然也是存在风险的。
万一撩得不得其法,撩起的是性致而不是情致,那就弄巧成拙了。
所以,关键是怎样做才能守住情致不逾越到性致呢?
好想有个某度可以搜一搜。哎,书到用时方恨少,以后她要有女儿的话,一定及早提醒她学习怎么撩汉,这简直是每个女生最容易忽略的必修课程啊!
不管了,摸着石头过河吧!
反正我是勤务兵,贴身照顾大人是职责所在。先拿出职业的态度好好做事,这样总不会落下什么把柄!嗯,就这么办!
花火原狠狠给自己鼓了把劲儿,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后小半截了,赶紧一鼓作气地拐过弯冲到温泉池边,口里大喊:“大人,等等我,我来了……”
却见怀溯存已经脱掉了衬衣,皮带也解开了,裤门大开,修长健型的大腿只露出根部一截,那犹抱琵琶的感觉实在是太有色感了。
她猛吸了一口气,原地石化,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场面,真是尴尬得无话可说。
“你来……想一起洗?”怀溯存向来贵雅的表情都忍不住有了一丝龟裂。
他还以为她是有意留在外面回避等候,现在这是算准了时间冲进来的?她突然转性了?
靠!丢死人了!出师不利啊!
她赶紧低头遮掩:“不不不是,我是来给您搓背的。”又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他的换洗衣服和浴巾,赶紧一件件挂在墙上,“还有,我给您送衣服呢。马上出去,我马上就走。”
她慌里慌张地做完,转身就想跑出去找豆腐撞墙。
“去哪儿?”怀溯存问。
“我……”
“不是要给我搓背吗?毛巾在这边。”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花火原一抬头,发现怀溯存已经下了水,只有胸口以上露在水面,正趴在池边,似乎在等着她来搓背。
搓背,对,她本就是来给他搓背的,有什么好害臊的。
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耳根还是红了。
哎,一定是这温泉池里太热的缘故吧!
她半蹲半跪,捡起丢在池边的毛巾,蘸了水放在他的背上。
他没有说话,任由她忙活。
他的背部布满了各种形状、各种尺寸的旧伤痕,触目惊心,可以说是一部主人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的历史记载。
一路逆袭的神话听着很爽,为了理想而坚持不懈的故事很热血,但其中要冒的风险和付出的代价谁人知道?
她的心情很复杂,有一点沉重,有一点疼惜,有一点叹息,有一点纠结。手下不自觉的放轻放柔,生怕触到旧伤令他生疼。
“重一点。”怀溯存说。
本来就只有520的力量值,再放轻了对他像挠痒痒一样。
“是,大人!”花火原忙不迭地加重了力度,甚至把全身重量也压上去,在氤氲热气的蒸熏中,她立刻就挥汗如雨。
其实比起小韩或谷大良,她的这点儿力气依然像小猫抓挠似的,不过,怀溯存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闭眼养神,任由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在水波里微微荡漾。
除了水声叮咚叮咚响不停,洞里一片静谧。
花火原见自己伺候得似乎还不错,氛围也很好,便壮着胆子说:“大人,有件事我想冒昧跟您说一说。”
怀溯存“嗯”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洞中回响,显得特别有磁性。
她使劲吞了吞口水:“就是上次关于胡特医的事情……”
“胡封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你不用担心。”
不能再误会了。
她急急地解释:“不是,大人,我是说,上次我太冲动了一点。其实,我跟胡特医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请您忘记我上次说的话,可以吗?”
怀溯存有些诧异,上次她说那话的表情可不像是一时冲动,倒像是隐忍已久的爆发。
前后不过几天,突然就改变了想法,这是为什么?
他睁开眼仔细看她,她显然有些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心虚,但刚才那番话应该是认真说的无疑。
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沉吟着问:“为什么?”
花火原吞了吞口水:“这几天我也仔细想过了,人类尚在求索图存,正是需要胡特医的时候,与之相比,我的私事微不足道,之前是我太狭隘了,所以我希望能收回我的前言。”
是真话吗?他再次审视了一回她真诚的双眼。
为了崇高的伟大的目标,所以放弃牺牲了自己恨不能杀死对方的私仇吗?
想到她在指挥所里红肿的眼眶,以及止也止不住的泪光,他一向坚硬的心禁不住变得柔软起来。
略一沉吟,他说:“你不用太委屈自己。胡特医确实有他不可替代的价值,所以我才接收他到第一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花火原惊讶了:胡特医到底有多受重视,她虽然知道得不确切,但是从他能够肆无忌惮进行自己的邪恶实验,以及在重要的第一军高层会议上也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就能知道他的地位绝对超然。
按照道理,目前在第一军高层眼中,她这个小小的女中尉在胡特医面前完全就是一只不值一提的小蚂蚁。
哪怕怀溯存需要她来帮忙完成秘密的任务,也绝不可能为了她而排斥甚至伤害变T胡封。
怀溯存很快解释:“胡特医并不能绑架我的理想。因为,就算解决了人类生存延续的问题,也不能完全实现我的理想。所以,我怎么能任由他为所欲为,凌驾于所有的道义之上?”
花火原不解:“那大人的理想是?”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们现在跟降临者的关系算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不平等的交易关系?”
他似是苦笑又似是嘲弄:“是么?只是不平等的交易关系?我们只是被他们压榨了剩余劳动价值吗?我们有对‘交易’说‘不’的权利吗?”
“没、没有。”她低下头。
“确切地说,我们现在是一群被圈养的绵羊,或者被放养的奴隶。我们存在的价值只不过是为了替降临者牟取他们需要的利益。”
这话有点儿残酷,但又是那么的真实。
她沉默着,无话可说。
怀溯存又问:“如果实现种族繁衍之后,继续成为降临者的奴隶,你愿意吗?”
她摇头:“不愿意。”随即却又补充道:“但是如果人类解决了生存繁衍的问题,降临者还有办法控制我们吗?”
“没有吗?你也看到了降临者的科技水平,虽然目前为止,它们从来没有直接展示过它们的杀伤力,但如果需要的话,你觉得它们灭绝人类难道会是很困难的事?”
不困难,肯定一点儿都不困难。
那种一看就让人绝望的星际航行用的UFO,绝对不可能没有强大的火力。
“所以,只是能够繁衍生息,那是多么卑微短视的想法。我想要实现的理想中:最起码的一点是,人类应该做自己的主人!”
花火原完全震惊了!
在亲眼目睹了那惊人的、能力超绝的UFO,谁还敢生出一点反抗的念头?
怀溯存的意志之坚强、胸襟之广阔、理想之高远,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够企及。
明明是她居高临下,此刻她却陡然自觉渺小,对那宽厚的、伤痕累累的背影生出望其项背的崇敬之感。
只是,这样超出想象的理想,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他轻轻吟咏:
“若反抗时就消极,则妥协也是无奈;
“若无自主的勇气,则终将成为奴隶;
“莫管是美食华服,还是貌似尊贵,问一句:凡事你可能自主?
“从来都听人行事,活一遭莫若行尸。问一句:百年后你可心甘?
“你愿做温顺绵羊,致子子孙孙亦如是。问一句:任人宰割,汝罪何恕?”
他望着洞壁上星星点点、仿若星辰的宝石,唇边卷起似有若无的微笑,仿佛看到了某个闪逝的未来片段。
虽然,他没有明言,但花火原感到了那坚定的、不可动摇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