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的下方,几丈开外,放着几个宽大的蒲团,一切沉浸在这古老神秘的意境中,显得静谧而沉默,仿似光阴流淌到这里,也会迟滞不前。
嗷呜……
一声低吼,香案下的一块阴暗的角落里,一双幽蓝的眸子猛然间亮起,让人一阵惊悚。
一头犄角苍狼缓缓行了出来,虎视眈眈的望着小青和众人。乔依目光扫过犄角苍狼,旋即一惊,这犄角苍狼的修为赫然比方才那头三眼青牛还要高出一筹。只是不知为何,它的体型,却和小青一般大小。
除了妖修,这是他见到的除了小青以外,第一个能随意变幻体型的兽类存在。
与犄角苍狼的如临大敌不同,小青的目光,一入石室,就停在了四大神兽和凶兽的雕像之上。
犄角苍狼再度低吼一声,向着小青逼近几步,小青微一侧首,体内雄浑的神兽威压狂溢而出。徒然间,整个神殿之外的七彩霞光,霍然收敛,加持在小青身上,随着它的目光,迫向犄角苍狼。
噗通!
犄角苍狼粗壮的四肢一软,整个狼躯扑倒在地,哀鸣不已,口鼻之间,已是有涔涔血迹沁出。
乔依双目一亮,想不到,在这神秘的巫族神殿之中,小青竟可借力施展神兽之威。
与此同时,麻骨土神色一惊,他也没想到,小青能借助神殿圣光。他急忙移步过来,躬身对着小青,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哀求之意,溢之言表。
小青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旋即神兽威压一收,那七彩霞光也重新氤氲开来,笼罩了巫族神殿。
麻骨土转身对着犄角苍狼,手中权杖一晃,黑红光芒一闪,没入犄角苍狼体内。本来伤势不轻的犄角苍狼,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站立的能力,只是目光之中再无本分挑衅之意。
小青大模大样的行了过去,麻骨土心中一惊,口中不断哀求,却并不敢出手,显而这头犄角苍狼应是他伴身的猛兽。
小青浑不在意,并不理他,探出大爪子,轻轻摸了摸犄角苍狼的犄角。犄角苍狼身体一震,低鸣几声,旋即轻轻蹭了蹭小青的爪子,一片驯服之意。
麻骨土深深吸气,乔依几人则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小青施为。
小青此时方才点了点头,转身行回乔依身侧,大头侧了侧,伸出舌头舔了舔乔依手上的储物戒指。
乔依心中明了,小青这是要他给犄角苍狼治伤来着。他伸手一拂,取出一瓶疗伤丹药。
小青对着犄角苍狼低吼一声,那大家伙闻言立刻张开大嘴。乔依随手揭开瓶塞,手腕一抖,十余粒丹药尽数飞入犄角苍狼口中。
片刻之后,犄角苍狼的气息已经恢复了过来。麻骨土微微施礼道:“多谢乔施主!”
乔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巫族之人倒是分得清。
本来,犄角苍狼的伤,就是小青造成的,应该是他道歉才是,可他们怎敢责怪兽神?这伤不但没有算到小青头上,也和乔依没了关系。而乔依出手医治,在他看来,便是一种恩惠了。这等性格,倒是有些淳朴可爱之意。
麻骨土轻轻拍了拍犄角残狼,犄角苍狼转身重新没入那个黑暗的角落。看样子,这头犄角苍狼,应该是巫族目前最厉害的猛兽,被麻骨土安排在神殿之中作守护,是以方才考验小青,它并没有出现。
麻骨土跪倒在蒲团之上,对着八大兽神雕像,恭恭敬敬行了叩拜之礼。乔依犹豫了一番,带着众人躬身施了一礼。四大神兽、四大凶兽,对于乔依来说,仍是一种兽类,充其量也就是本事大些,要他施礼叩拜,他还做不出来。
好在麻骨土也没有在意,他反身盘膝坐了下来,沉声道:“各位施主,请坐吧!”
乔依点了点头,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只是,这殿内蒲团本就不多,他二人一人一个,夏小胖和谢玲珑挤了一个,鱼鱼和小糊涂两个左瞧瞧右瞧瞧,似乎没有他们坐的地方。于是,鱼鱼从储物戒指中取了块灰布,拉着小糊涂,靠在乔依身后,一同坐了下来。
大殿之中,一片沉默,似乎几人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乔依轻咳一声,道:“大巫师,还请您据实以告!”
麻骨土悠悠一叹,道:“我巫族行事,向来听从大巫师的,而像这等大事,那是需要兽神的指引的。”
“大巫师的意思,你们已经得到了兽神的指引,方才做出此等出世之举!”
麻骨土点了点头,道:“不错,所以你们来了,也无法挽回的!”
乔依神色一沉,听麻骨土的口气,此事只怕极为严重。
“大巫师阁下,小青也是神兽,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兽神,难道凭借它亲身驾临,还无法抵得上远古兽神那虚无缥缈的指引,也无法阻止你们的行动么?”
大巫师恭敬的看了小青一眼,道:“兽神水麒麟尚未彻底成长起来,而且,作为神兽,它却听从你的指挥。虽然我巫族上下仍然会对它尊崇备至,但是比起远古兽神的指引,便让人有些难以信服了!”
乔依眉头皱了皱,这是有些责怪他拐带小青了。只是小青不可能离开他的,再说小青灵性不让与人,行事也有自己的判断,绝不会有何盲从之意。没有找到兽神,说来是他们巫族没本事,居然好意思怪他。不过,此时他身处巫族神殿,又有事相求,自然不可能把这番心里话说出来。当下,他瞥了瞥嘴,当做没有听到。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那个所谓的远古兽神的指引是什么?但是,作为兽神的小青,它至少也有资格知晓此事的由来吧?”
小青懵懵懂懂,不知他们七绕八绕的说些什么,却仍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麻骨土悠悠一叹,暗道这位心生的兽神,不知怎的,却对一个外族人类言听计从。与其说是兽神想知道此事,不如说是面前的这位中原修士想知道此事。但是,无论如何,既然兽神有此意思,他便不能隐瞒。
“此事说来话长,若想理论清楚,还要从远古甚至绵延至上古的天地大劫说起!”
乔依身体一震,和一旁的夏小胖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惊。远古大劫的真相,中原早已无人知晓,难道在这神秘的南疆边陲,居然还有流传下来?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道:“大巫师的意思是说,远古大劫的真相,你们巫族还有流传?”
麻骨土点了点头,道:“我巫族一脉,自大劫过后,便隐居在此,向来与世无争。大劫的真相,便一代代的遗传了下来。但是,这事牵扯颇广,便是在我巫族之中,也只是历代大巫师言口相传,寻常巫师同样不得而知!”
乔依拱了拱手,道:“还请大巫师不吝赐教!”
麻骨土道:“赐教不敢当,既然今日要将我巫族出世一事,说清楚,说不得便要先说说这远古大劫了!”
言至此处,他的目光渐渐迷离,仿似陷入了一种悠远却又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之中。
“远古之时,人族崛起,兽族横行,那是一个混乱却有序的时代。混乱,是因为人类和兽类混居在一起,血腥的厮杀,每时每刻都在进行。有序,则是因为人族有所谓的远古大神存在,而兽族又有八大兽神存世。当是,由于人族中有着亲近兽族的巫族一脉存在,而兽族又有不爱争斗的神兽一脉,双方彼此约定,修为强盛的人类和兽类,不得参与争执,否则两族将携手镇压。正是由于这等强力的约束存在,小的厮杀不断,大的争执却几乎没有。天地之间,尚算平静!”
“这种平静维持了一些年头,不知不觉之中,却埋下了一种隐患。那时的世界,天道轮回是自然而然的,但是却有些薄弱。死去的人和兽,变成的猛鬼和兽魂,被天地间的异力,拉扯着进入了幽冥鬼蜮,然后。然而幽冥鬼蜮中的一些猛鬼,另辟蹊径,开辟了鬼修一道,渐渐开始修炼,实力日趋强大,挣脱了轮回,实力遍及整个幽冥鬼蜮。”
“强大后的猛兽兽魂,自然不甘再蜗居在暗无天日的幽冥鬼蜮,也不想放弃一身的修为,转世重来。于是,一场酝酿已久的天地大劫诞生了。”
“那一日,劫难降临,鬼门关大开,幽冥十王及几个强绝的鬼兽,带着幽冥鬼蜮一干猛鬼幽魂,及幽冥鬼蜮的原住民,杀入了神州浩土。那是一个黑暗血腥的年代,阴风弥漫,鬼气盈天,到处都是幽冥猛鬼横行,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乔依和夏小胖吸了一口气,果然是幽冥十王造成的远古大劫。
“人族、兽族迫不得已的联起手来,抵抗这些厉鬼。但是,那些厉鬼鬼术幽戾奇诡,竟可让死人再生,听从他们的指挥。所以,人族和兽族越打越少,而猛鬼的势力却越来越强。”
乔依心中明白,那所谓的复活,不过是猛鬼用鬼术,将死人魂魄,附在肉身之中,听从它们的指挥,绝非真正的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