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农历年假期里,江晓彤在电话和网络上问候了其他的一些朋友、同事,开心地跟着堂姐和堂妹一起出去看电影、逛街跟吃饭。堂姐很有心,选择了不同于江家传统年菜菜色的西餐馆和火锅店,三姐妹换了口味,吃得很开心。
“年假过完,让我也请请客。”江晓彤提议道。
“行啊。”堂姐爽快地应道,“也不用那么急。过年期间家家屯的菜多,过完年估计还要吃一段时间,等这段时间过了,小彤请我们吃顿不一样的。”
“棒!等二姐请完,再下来就让我来。”堂妹愉快地拍手道。
“可以等三八节前后。”江晓彤说道。
“哎,不错,就等三八过了之后,咱们约时间。”堂姐说道。
“好,好。”堂妹也连连表示赞成。
在家里又度过了几天饭来伸手的日子,江晓彤看看日历,是该回去上班了。
珊瑚海公司的员工微信群里,其他的同事们也在说着年假过完了,该收收心,调整一下节日期间的做息,准备上班了。
今年是江晓彤搬出来住的第一年,过年期间她在家,天天睡到日头照屁股,晚上又熬夜刷电视剧,不停地吃零食。这些“坏毛病”要是以前,就是江晓彤还在家住的日子,江妈妈一谁会念叨到江晓彤头痛不止。然而今年,那些“难念的经”全部都没有出现。江妈妈不仅纵容女儿晚睡晚起,任由她吃,也完全不介意女儿在家不怎么做家务的事情。这都让江晓彤觉得意外,当然,意外之余,江晓彤也不是没有自觉性,还是会主动拖地、洗碗、做家务,而只要她一做,她妈她爸现在就会抢着说“算啦,别弄啦,放着吧”这些话,更让江晓彤意外之余还有些汗颜。
在公司的同事群里面,江晓彤聊到了这些事情,不好意思地表示:“我爸连碗都不让我洗。”
李盈说:那就做点别的好了。
江晓彤说:别的也没啥了,我也不在家住,回来才几天,也没啥脏衣服。
高蕊说:就是因为搬出去住啦,偶尔才回来,所以合住时的矛盾、摩擦就都消失了,只剩下昔日的好处了。阿姨叔叔们肯定现在宝贝你。再说了,再住一天你就又该回去了。
江晓彤说:就是呢。
高蕊说:距离产生美。不过啊要我说,孩子大了是该搬出去,一方面是人要独立,另一方面是该和父母有一定的空间、距离,反而能相处的更好。
刘明这时在群里冒头,打了一行字:女大不中留。然后被群里的一众女孩们“打出去”地吓跑了。
江晓彤倒不认为“女大不中留”,成年之后离开原生家庭独立这件事,她觉得对男对女都一样。想了又想,她还是认为,自己决定搬出去独立住,是对的。虽然经济上有一定的压力,不过有压力也有动力嘛,会更加努力工作,不乱花钱。
这边厢,江妈妈已经在准备要让女儿带回去的各种东西。已经说定了让江爸爸送江晓彤,江妈妈更加放开,反正有两个人,拿得去。
眼见江妈妈要让她带的大包小包,江晓彤直呼“妈,别再装啦”。江妈妈淡定道:“怕啥,反正有你爸帮你拎。”
“打车,打车。”江晓彤叫道,“有我爸也不行,太多啦。”
“多啥,就是一点吃的,你用的着的,多啥。”
江爸爸看了看,用眼神示意江晓彤:你妈让你带啥你就带吧。
江晓彤无奈,只得说:“妈,吃的不要拿太多。我一个人真的吃不动,天天吃一样的也受不了,而且,就算有冰箱,放久了也还是会坏的。”
江妈妈看着已经装好的保鲜盒,犹豫再三,减了减量。
“排骨和炸鱼装一盒就好,再给我一点蛋饺。苹果和梨都不要啦。”江晓彤说道。
江妈妈被提醒了,“哎哟,对,蛋饺。你拿去做汤,热热乎乎的吃多好。水果当然要,你自己会记得吃吗?反正家里多,你就上班带一个,晚上吃一个,没多少,很快就吃完了。”
“哎呀……”眼看着“妈妈的爱心”堆放在那里,江晓彤只好点点头,“好吧,我吃。”
江妈妈看了一眼女儿,说道:“哼,现在不给你带,等过几天又要打电话来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了。”
这时,江爸爸在一旁说道:“哎,她要是想吃了,叫她回来吃嘛。还是现做的、新鲜的。”
江妈妈听了,噘着嘴“哦”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道:“又要说工作忙,要值班,然后不回来,哼。”
江晓彤这时忙表示道:“回来,一定回来。只要我有空就回来住。”
江妈妈看着江晓彤说道:“你说的哦。”
“只要你不嫌我烦。哎,妈,以前你不是老嫌我烦,说我不起床、不睡觉,光看电视,贪吃贪喝,哦,还不勤快做家务。现在你不嫌我啦。”江晓彤故意逗母亲说道。
江妈妈说道:“你,哼,你最近也不怎么烦嘛。”
“哈哈。”
嘴上说着要走,手边也在收拾着行车,真的等到时间过去、年假快结束,要动身回租住的小屋了,江晓彤这时又舍不得起来。倒不是贪恋在父母身边比单身时更舒适的生活,而是舍不得那份亲情。
江晓彤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也不远,常回家就是了。
江爸爸则背着江妈妈悄悄叮嘱江晓彤,告诉她一个人住时要更加注意安全,门要锁好,出门时别太慌,检查好天然气和水、电等等。
江晓彤告诉父亲道:“我知道。自己一个人住之后我心里也格外在意这些。不停地要提醒我自己。我不提醒自己这些的话,也没其他人会帮我操心。反正每次出门,不管是正常的上班,还是要出去逛逛,都会绷着那跟弦的。你放心,我也不是大大咧咧的人。”
江爸爸温和地说道:“我不是觉得你粗心,只是想多提醒你一下。”
江晓彤说道:“爸,我知道。”
两父女说着话,这时,江爸爸又取出一个纸袋来,江晓彤一看,细长的纸袋很眼熟,是银行里会放在自助取款机旁边的那种装钱用的袋子。
“爸,这是干嘛。”
“给你呀。”江爸爸笑着说道。
江晓彤慌忙摇头、摆手,“不,不,别给我,我都工作了,有工资了,我不要了。”
“拿着吧。”江爸爸把纸袋塞进女儿手里,江晓彤知道拒绝父亲会让他难过的,而且在“金钱”这件事上,江家人一向是秉承着“一家人不要分得那么清”的概念,江家三口很少会说“你的钱、我的钱”这样的话,谁付帐无所谓,反正都是一家人。
“但是……”江晓彤这时候又觉得羞愧,心里又很感动,“我今年都没给家里钱,我都上班了的,我也没给……”越说,她越觉得寒颜。
江爸爸对女儿说道:“你今年又换工作,又搬出去,折腾了一年。你单位是间新公司,你又是新员工,就算有年奖也不可能会多。这些我跟你妈都知道。我跟你妈都有退休工资,我们现在很够用。你不用给家里钱,真的。我跟你妈是想着你别太委屈自己,你搬出去,吃不到家里的现成饭,在外头吃,贵就不说了,有时候也未必好。在吃上你不要省钱。这算是压岁钱,你拿着,只管花去,我们给你钱就是让你花的。”
父亲一席贴心的话让江晓彤湿了眼眶,她不由伸手抱住父亲,把脸埋进父亲胸前。江爸爸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晓彤的头垂在父亲胸前,小声地哽咽着说道:“爸,我跟小贺分手,我心里……其实可难过……”
江爸爸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也心疼被横刀夺爱的女儿。
“可是我在家里不敢说,不敢表露出来,我怕我妈念叨我。我本来就很难过了,她还念……”江晓彤吸了吸鼻子,泣诉道,“不过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我分得很彻底,不会再有瓜葛,不会再提起他。咱们家就不要再说这个了,行不?”
江爸爸耐心道:“我知道。你妈也就是嘴碎,心里还是疼你。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都不提了,不提了。”
“嗯。”
把隐藏的心事说出来,江晓彤觉得痛快了些,她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头,又去找纸巾擦。父亲拿着纸袋再一次递给江晓彤,告诉她装好,“快放你包里,放好。”
江晓彤接过纸袋,突然想到什么,忙问道:“爸,我妈知道吗?”
江爸爸说道:“当然知道。你妈还让我多给你一些了。”
江晓彤带着眼泪,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不,不,别给我太多。”
江爸爸说道:“我装了三千,你妈看到了让我装五千。要不我再……”说着他做出起身的动作。
没等父亲说完江晓彤就打断他道:“不,别,爸,算了,已经很多了,足够了。”
江爸爸听女儿这么说,就又坐了回去,然后对江晓彤说道:“知道你有工资,怕你万一有什么事需要用一点,先给你这些,你只管花。如果缺钱,一定要告诉我们,”江爸爸这时强调道:“一定要告诉我们啊,别瞒着,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江晓彤点头,“知道。”
把父亲给的压岁钱装好,江晓彤又检查了一遍行李,嗯,都带齐了。
临出门前,江妈妈念着,“都带好了吗?”
江晓彤肩上背着包,手里还拎着,旁边的父亲手里也提着,她说道:“带好了。”
“别又拉下什么。你的眼镜、手机、钥匙,还有什么,什么手机线什么的,都带上啦?”
江晓彤回道:“都带好了。”
“实在不行再回来拿嘛。”江爸爸笑道,被江妈妈瞪了一眼,“跑来跑去不嫌累呀。好啦,都带好你们就走吧。”说着,江妈妈做出“送客”的姿势。
江晓彤跟父亲一起出了门。
“妈,再见。”
江妈妈在父女俩身后说道:“到了给我发条信息。还有,有空了就回家住啊。”
“知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