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江晓彤在公司值班,纪礼和高蕊这天也在,纪礼为着之后的婚礼,要去两家伙伴公司处看看道具的制作情况,一早到公司之后处理完案头的工作,就准备出去办事了。
“这两边跑完,要是没什么事,我就直接回去了。”纪礼对江晓彤说道。
“嗯,你回吧,公司有我呢。”江晓彤说道。
“有事打我电话。”纪礼冲江晓彤举起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江晓彤冲他点头,然后纪礼就外出办事去了,公司里只留下了两名女员工。
高蕊今天是有帐目要做,跟江晓彤聊过两句之后就回到办公室认真做她的出纳台帐去了。江晓彤坐在前台,看过记事本,然后就拿了报纸过来看。
中午时,两个女孩子一起在公司里吃了午饭,江晓彤问高蕊忙完了没有,高蕊答道,“还有一点儿,我想做完了再回去。今天一口气把帐都理清了,下周我就能轻省些了。”
“嗯,那你忙吧。”
“嘿嘿,”高蕊笑道,“虽然咱俩不在一个办公室里呆着,不过知道公司里我也在,你也不寂寞嘛。”
“就是。”
小息了片刻之后,高蕊泡了咖啡,替江晓彤泡了茶,然后端着杯子回她的财务室去了,江晓彤继续守在前台。
半下午的时候,刘明从外面进来了,江晓彤一见他就微笑道,“啊,是你。”
刘明把肩上的背包放在前台的桌子上,对江晓彤说道,“我刚才拍照去了,收工之后想着离公司不远,就想过来歇歇再回去。”
江晓彤听了忙说道,“你去坐嘛,喝什么,我给你倒。”
“来杯茶得了。”刘明笑道。
江晓彤替刘明倒了茶,然后两个人一个坐在前台大桌子后面,一个坐在前厅里接待区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今天轮你值周末的班啊。”刘明说道。
“嗯。”
“忙吗?”
“还好。”
自从上次施航的事件之后,这是江晓彤又见刘明。隔了这些时日,最初时窥见他人不道德的隐私时的尴尬感与负罪感消退之后,两个同事之间可以坦然相对了。
闲谈数句之后,注意到刘明把那杯茶喝光了,江晓彤说道,“你是渴了吧。”
“嗯,之前光顾着拍照,没怎么喝水。”刘明答道。
“我替你再倒一杯去。”
就在江晓彤拿着茶杯回来的时候,高蕊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当她看到前厅坐着的刘明,也是惊讶微笑,“哎呀,你来了。”
“嗯,我在这附近刚结束一个拍照工作,就想回公司来歇歇再回去。”刘明答道。
见江晓彤把茶杯放在刘明面前,高蕊忽然微笑道,“哎,我看这会儿也不忙,你们饿不饿,要不咱们叫一点点东西吃?”高蕊说着伸出手,用姆指和食指比出“一点点”的样子。
工作了大半天,刘明是渴了也饿了,立刻同意,江晓彤见高蕊有兴致喝下午茶,而这会她也没什么事,就同意了。高蕊笑眯眯地说道,“就在这附近,有个港式小店,有奶茶还有小点心,我直接过去买去。”然后她对刘明说道,“稍微吃点儿,等会就要吃晚饭了。”
刘明和江晓彤都同意,高蕊拿着手机出了门。不多时她回来了,带回来三份奶茶,还有三份“咖喱三宝”。
“我啊,几次路过都没吃,今天可要尝尝。”高蕊笑道,然后给大家分派,“喏,原味奶茶,这是小彤的,我知道她不喜欢添东西,就喜欢原味;乌龙奶茶,这给你,”高蕊说着把杯子递给刘明,“我推荐的,你喝喝看,味道挺好。”
圆纸杯里装的咖喱三宝,是用咖喱汁煮出来的鱼丸虾丸和鱼豆腐,闻着颇香,江晓彤一看顿时觉得肚饿。三个同事一起吃了起来。
“嗯,不错呢。”刘明赞道,大口地吃着鱼豆腐。
“是好吃。”江晓彤点头。
“嘿嘿。”高蕊眯着眼睛笑。
察觉今天的高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又热情地替同事们张罗事情,江晓彤暗暗高兴。
很快,小份地点心吃完了,三个人各自喝着奶茶,又闲谈起来。聊了一会,当刘明问到最近婚礼的准备进度时,高蕊的笑脸暗淡了下去。
察觉到高蕊神色的变化,刘明知道,她还在介意着之前的那件事。
“你们俩,都没说吧。”刘明问道,眼睛在高蕊和江晓彤之间左右看看。
江晓彤抿着嘴唇摇了一下头,高蕊轻轻叹气。
“没说就好,没说才对。”刘明小声说道。
高蕊一听瞪起眼睛,盯了一眼刘明,“对什么对啊。”
见高蕊又不悦了,刘明立刻停止了说话。
三个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气氛之中。
过了一会,刘明看了一眼高蕊,然后小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意了呢。”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高蕊说道。
刘明的嘴唇动了动,最后没有说出来,明显把话忍了回去。江晓彤暗想:刘明可能要说的是“又不关你的事”,但是他怕这句话惹怒高蕊,于是没说出口。
江晓彤难过地想:是啊,可以这么说,“又不关你们的事”。
沉默了一会之后,高蕊仿佛是向刘明做保证似地,对他说道,“我不会说的。”
“嗯。”
“可是,我心里不好受,你明白嘛。”高蕊说着,抬手拍了拍胸口,“心里,不好受。”
江晓彤暗想:她的心里也不好受。估计,刘明也是不好受的,只是,他没有把这件事看得那么重。刘明虽然有着一重朋友的身份,却更多地是路人的观感;江晓彤和高蕊算是“路人”,却有着朋友的心情。
“又不是你的错。”刘明小声说道,他话里的“错”,指的是看到出轨情景和对此事件保持沉默这件事。
“当然,又不是我的错。”高蕊嗔道。
又沉默了片刻,高蕊轻声说道,“可是,我有负罪感,心里的愧。”
这同样也是江晓彤的感受。
刘明这时又一次认真对高蕊和江晓彤说道,“唉呀,错不在你俩,错不在你俩。”
“我知道!但是……”高蕊低垂下头。
江晓彤有种无力感,半伏在桌子上。
见这个话题让同事们都很不愉快,刘明说道,“算了,算了,咱们以后都不提了,不提了,好吗?”
知道刘明是想把话题和事件都抹过去,高蕊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抹过去,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这个时候,唯有回避。
咧了咧嘴角,高蕊看看江晓彤,又看看刘明,然后提高了声音说道,“聊点别的吧。”
“嗯。”
“啊,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上映?”高蕊问道。
刘明说道,“哎呀,这个问题还问什么,直接看呗。”
“不挑一挑怎么行,我可不随便看烂片。”高蕊正色道。
“哎呀,我说的看不是看电影的看,是看购票网站的看。”刘明说道,然后掏出手机直接打开了一个购票APP,跟高蕊两个人一起研究起最近上映的新片来。
又坐了一会,刘明休息够了,就告辞回去了。送走同事,江晓彤和高蕊仍然在前厅的桌子边坐着。高蕊把玩着手里的空纸杯,表情凝重。
“算了,算了。”江晓彤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仿佛是在对高蕊说。
已经向唐静做出过承诺,江晓彤相信,高蕊和她都会遵守诺言,不涉及进客户的隐私里去。
“以前老能在网上看到这类事情了,我觉得处理起来很简单。第一次,真正在生活里面对这种事,原来……这么难。”高蕊低声喃喃道。
“嗯。”
“我想过了,静儿说的对。冒冒失失地跑上去跟唐小姐揭发,并不是明智的行为。”高蕊继续小声说道。
“嗯。”
“可能她知道了,也不会分手,还是愿意继续跟施先生在一起,那揭穿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呢。”高蕊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嗯。”
沉默着对坐了片刻,高蕊仿佛是把这件事情放下了,她重新站起来,然后伸手整理桌面上的空杯,“给我,我去丢掉。”
“嗯。”江晓彤应着。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各自回工位去继续工作,江晓彤看了一眼手机,惊呼,“哎呀,咱们三个这一坐一说,竟然就这么晚了。”
“快下班了吗?”高蕊手里拿着一叠空杯说道。
“可不是嘛。”
“那走吧,收拾收拾去,剩下的活儿明天再做吧。”高蕊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江晓彤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公司大门外此时站着一个人,她忙回转身,做出预备接待上门来的客户的姿态,而同时,一片印花映入了江晓彤的眼帘。
啊!江晓彤的心里一声惊呼。
这是……!
同时,准备去扔垃圾的高蕊也看到了公司门口站着的人,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此时,站在珊瑚海公司门口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带流萝的高筒长靴和短呢裙,配着装饰性的宽皮带,紧身长袖针织衫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印花的外套的女孩子。
这不正是……
江晓彤惊慌又惊讶地和高蕊交换目光,两个人从对方的目光中都读到同样的内容:认出来了。
是她!
就在高蕊和江晓彤都呆在原地一时没有动的功夫,店门外的女孩迈步走了进来,边走边扬声问道:“请问,这里是婚庆公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