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下了一场小雨,至午后方停,一场新雨使沉闷的空气增添了几分新鲜的味道。
朱墨羽于未牌末收拾好,牵着墨泼马手执紫血剑,来至胡府前。此时地上树荫下还隐约留有雨滴的痕迹,胡府门前的一棵梧桐树上聚集着几只叫不上名来的鸟儿,正聊着各自的见闻趣事。
朱墨羽把紫血剑斜挂于马鞍之上,抱臂立于梧桐树荫之下,远眺晴空下白云向西南慢慢飘去。魏立煌快步走出胡府,笑道:“真是难以预料之事。”朱墨羽怔了一下,道:“若是魏兄另有别事,就算了吧。”
魏立煌连连摆手笑道:“兄弟误会了。我把黄山之行禀于娘娘千岁,哪里想到娘娘千岁道:朱公子与我有恩,怎么能眼看着他去涉险?我等虽未必能助他一助,站场助威却是可以的。我就劝道:娘娘是千金之躯,若有半分差池,小人万死之罪也。娘娘道:带上一班护卫同行,就算朱公子不能取胜,倒也不致于会有性命之虞。我看娘娘如此说,便不敢回劝了。”
朱墨羽跌足叹道:“当真胡闹,贵妃不知江湖凶险,魏兄为何不以死相劝?”魏立煌叹道:“兄弟不知娘娘禀性才如此说。后来这事不知这么又传到二小姐哪那里去了,便恳请娘娘带她同去,既然娘娘首肯了,小人如何敢言半个‘不’字?”
朱墨羽听了胡悦同往的消息,犹如跌身坠入冰窖之中,一阵阵的寒意从背后升起。突然悲悯地想道,此行若果有什么不测,能得佳人几滴清泪,也算为这段凄凉无果的相思暗恋,续上一个温馨凄美的结局。
朱墨羽想起胡悦的音容笑貌,不禁于胸中升腾起一缕莫名的甜蜜,既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二位小姐当真还以为是游山玩水呢?”魏立煌亦悄道叹道:“谁说不是呢?”一边回头指挥着一队二三十个带刀护卫,于府门前凝神戒备,一边又吩咐手下牵过几匹骏马,后面跟着一顶精巧的小轿。
朱墨羽疑惑道:“难道阁老大人就不敢劝谏贵妃?”突然府门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如何没有劝谏?只是兄弟也不想错过了这场武林大事,便自动请缨担当大内护卫。”朱墨羽看到胡啉承身着紧身衣,背后斜插一把七星松纹剑,正满面笑容阔步走来。
未末申初时刻,怡妃乘轿随后,朱墨羽魏立煌胡啉承胡悦乘马于前,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向黄山进发。
胡啉承策马近前,道:“朱兄可否借威名武林的紫血宝剑一观?”朱墨羽递过紫血剑,道:“也不过是一把剑而已,被江湖同道谬赞过誉了。”
胡啉承双手交力,一声龙吟抽出紫血剑,忍不住赞道:“果然神兵利器,名不虚传。”胡悦于马上笑问道:“有何不同寻常之处?”胡啉承嘴角上扬一笑,凭空向路边巨石上挥出一剑,一道红光划过,巨石激起几片碎石,道:“你女孩儿家不懂得这些。”
胡悦撇嘴笑道:“我虽是女儿家,却也听说过‘凝血赑屃,紫血宝剑,人间极品,百年一见’这几句话。”朱墨羽笑道:“在下一直以为二小姐是寻常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没想到也是闺阁英杰。”
魏立煌亦道:“二小姐虽与娘娘千岁是同胞姐妹,却也有几分不同之处。”胡啉承道:“朱兄谬赞了,我这妹子自小与我性情最近,兄弟自小喜与武林中人来往,小妹便也闻听得些江湖之事,让朱兄见笑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逶迤而前。朱墨羽见胡悦语笑嫣然,便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胡悦问他怎么会得罪了这么多人,朱墨羽道:“江湖上的恩恩怨怨,真是说也说不清楚,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却是躲也躲不开的。”
胡悦转过头盯着朱墨羽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认真地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坐下来把话说清楚,是谁的不是,赔个礼道个歉,大家平平安安地相处不是很好吗?”
胡啉承笑道:“妹子你太天真了,哪里知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的道理?如果都像你这般菩萨心肠,那倒真可以刀剑入库,马放南山了。”
一行人行至山脚下,道路愈来愈难走,加之天气火热,走走停停的用去了半个多时辰。至更陡处,众人弃马轿互相搀扶步行而前,行没多远,便见路旁亦停有十几个马匹。
渐登高处,视野更阔,清风徐来,胸中顿增万千豪气。一行人除了朱墨羽胡啉承魏立煌三人,大都不住地用手帕或衣袖拭汗不止。虽然光明顶便在眼前,只觉得两条腿越来越重,果真是举步艰难。
至酉牌时分方至光明顶,遥遥地便见有不少人或坐或站,三五成群地高谈阔论。当他们发现朱墨羽一行时,不少人站起身向着他们的身影指指点点。原来,对方已经早一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