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伯哈哈一笑,道:“多谢二小姐谬赞,在下当之不愧。”胡悦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越发恼怒,踏上一步,剑尖一晃,道:“就依江湖规矩,解决你我旧帐。”韩笑伯乌金扇上下翻飞,连声笑道:“二小姐赐教,在下求之不得。”
原千惠自从假定性一出现,便想起往日种种,虽然因此与朱墨羽互表心声,可阴谋设计之辱如何忍得?见胡悦与韩笑伯战在一处,也抖动匡横剑向假定性刺去,口中道:“贼婆娘,看剑!”朱墨羽冷眼旁观,原千惠剑法沉稳,轻重恰好,缓急有序,一套峨眉派玉女十三式,虽是初练,得蒙慧逸师太亲传,气势如虹,稳占上风。反而是胡悦,想起因韩笑伯之故,辗转跋涉千里,父女亲友不得相见,心中恨意更增,因此求胜心切,杂念过多,剑势不能一气呵成随心所欲。
未及二十个回合,原千惠一式“昭君南望”,假定性的袖口被匡横剑划开,随即被鲜血染红。与此同时,胡悦的长剑被乌金扇震开,脱手飞出,韩笑伯紧接着挥出一掌,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向胡悦身上拍去。朱墨羽猱身而上,以一式风雷神拳中的“风雨同舟”与韩笑伯对了一掌。韩笑伯被迫退后三步,朱墨羽左手揽腰抱起胡悦,飘然后退。
韩笑伯道:“既然朱兄要指教,兄弟自知不敌紫血剑的威力,何不拳脚上较量一番?”说着,把乌金扇交于假定性,朱墨羽也把紫血宝剑交于身旁的胡悦。胡悦心头一动,感触良多,当晚黄山一战,自己也如眼下一般,手拿着紫血宝剑,看朱墨羽与韩笑伯对战。只是时过境迁,物换星移,她已经不再是当晚黄山上那个涉世不深、情窦初开的柔弱少女了。朱墨羽与韩笑伯近身交战,掌带风声,拳裹雷音,出指如闪电,转眼已经拆解了十几个回合。韩笑伯出拳成掌,掌中一股淡烟向朱墨羽面门飘去,朱墨羽忙侧身滑步,脚下不停,忽然变招成邱无夜的“心如刀绞”,韩笑伯原以为掌中毒粉纵使不能奏效,也能让朱墨羽有所顾及,却没想到他不退反进。朱墨羽一式得手,后招绵延跟上,左手为拳,右手成指,拳锤后背,指点胸前,跟着一招势大力沉的“心似蛇蝎”,力道未尽又一招“雷霆万钧”,韩笑伯口中喷射出一道鲜血,身体如风中飘叶般飞向人群,假定性顾不得自身伤势,飞身扑去。
朱墨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胡悦走上几步,递过紫血宝剑。朱墨羽背过原千惠,从怀中掏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道:“韩笑伯毁人清白,坏事做尽,如今废去一身武功,也算罪有应得。”胡悦看了一眼玉簪,又看了一眼朱墨羽,便接过笼在袖中,白玉无瑕的脸庞隐约一抹绯红,忙点头道:“如此算便宜他了。”朱墨羽正欲开口说这支玉簪的始末,忽地眉角一跳,便见一道身影凌空而下。朱墨羽不敢大意,后退半步,挥掌迎上。
来人黑巾蒙面,眉毛半白,双目炯炯有神,与朱墨羽对了三掌,朱墨羽后退了一步,来人后退了半步。二人三掌过后,各自凝立不动,来人双手背在身后,看了朱墨羽半晌,点头笑道:“不输澹台当年,不错!”朱墨羽微笑着略施一礼,道:“多谢前辈掌下留情!”来人低声重复着“前辈”两个字,似乎听在耳里另有韵味,忽地仰头一番长笑。笑声未歇,纵身一跃,身如鸿雁,眨眼消失于夜幕之中。朱墨羽低声笑道:“不愧是京津三大高手之首!”左谦之忙道:“这位奇怪的老人家是谁?”朱墨羽笑而不语,回身向众人道:“京城乃是非之地,咱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左谦之走过去牵过马车,白彦朗敢怒不敢言,左谦之与他积怨已深,斜了他一眼,狠狠地呸了一口。青城弟子怒发冲冠,便要上来厮打,被白彦朗喝退。朱墨羽把客氏和王隐塞入马车,左谦之扶着朱默焱也坐进去,众人各自上马,朱墨羽回首抱拳道:“白掌门,后会无期,不必远送。”众人一片嬉笑,策马而去。
行了几十里地,眼看离城门已远。朱墨羽道:“袁兄,杨姑娘,就此别过吧。”原千惠跃下马背,敛衽一礼,道:“今日一别,重逢之日遥遥无期,大哥多多保重。”袁无声也忙跳下马,扶起原千惠,道:“小妹也多保重。”朱墨羽与众人一同下了马,见原千惠眼中泛着泪花,知道他们兄妹分别在即,便向杨丹盈笑道:“代问杨伯父及诸兄好。”杨丹盈点头微笑,朱墨羽正想借杨丹盈与刘云重开个玩笑,以冲淡这浓浓的离愁,袁无声突然对原千惠道:“小妹如何惹上‘千面狐’?你今天伤了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原千惠知道袁无声口中的千面狐,便是那个三清观中的假定性,不觉横了朱墨羽一眼,不以为然地笑道:“什么千面狐?我才不怕她。”朱墨羽皱眉道:“千面狐?九尾狐,莫非……”袁无声点头笑道:“不错,她便是‘九尾狐’花引蝶的弟子。”
东方的夜空中,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晨曦,寒星点点,夜凉露重,吹黄了落叶、吹红了枫叶的秋风里,充满着丝缕寒意。漫无边际的旷野一片寂静,远山若隐,流云无声,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为这死气沉沉的天地间,增添了一丝生机。一辆马车夹在几匹马之间,沿着大道不疾不徐地跑着,赶马车的是过个浓眉大眼大脑壳、身材魁梧的青年。马车又跑了几里,转过一处树林,晨曦乍现,为首的年轻剑客一提马缰,通体黝黑的马发出一声嘶叫。赶车青年也忙收缰绳,众人一起止住脚步。
两个美貌女子策马上前,其中一个道:“这个妖妇害人不浅,不取她狗命,难解我心头之恨。”说话的正是胡悦,胡悦已尽知胡贵人宫中之事。朱墨羽道:“何苦让她的污血赃了你是的双手?”原千惠凑近胡悦耳边,轻声道:“紫血宝剑剑伤奇异,伤口处血迹如墨,伤疤终身不褪。”胡悦似有所悟,从朱墨羽手中接过紫血宝剑,调转马头,道:“老巫婆,出来领死吧。”左谦之钻入车内,一把拎起客氏,扔出车外。朱默焱身体孱弱,亦坐于马车之内,此刻见胡悦欲手刃仇人,忙走出马车,见客氏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胡悦手中红光闪过,紫血宝剑向客氏刺去。朱默焱一声惊呼,道:“悦妹,不要!”忽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喊之声划过旷野,客氏双手掩面,指缝间有黑色的血液渗出。
过了半晌,王隐于车内走出,脸如死灰,扶起尚在地上痛哭呜咽的客氏,自己赶着马车返回京师。左谦之背好单刀,乘坐在胡悦的马上,胡悦与朱默焱共乘墨泼马,策马先行,歙砚跟着朱默焱先行离去。朱墨羽与原千惠莫离莫弃四骑策马随后,走了一个多时辰,在城内吃过早饭,备足干粮以及路上所需之物。
出城后行至午时,莫离从马上解下包袱,里面是从客氏身上洗劫来的金银首饰,玉石翡翠。挑了几个留下,其余的交于歙砚。朱墨羽把一封书信交于歙砚,道:“你们先行峨眉,路上小心。”朱默焱胡悦与歙砚翻身上马,先行离去。朱墨羽又嘱咐左谦之一番,道:“胡阁老耄耋之人,身体又不好,要慢慢说于他听,书信之内具已详述。”原千惠笑道:“你师父担心你路上因酒误事,让莫弃跟你同去,路上也可彼此照应。”莫弃答应一声,与左谦之直奔黄山。朱墨羽转回身,对原千惠道:“我曾答应过你,同你去少林寺拜见兄长。”原千惠马上嫣然一笑,道:“你终于承认他也是你兄长了?”朱墨羽叹了一声,道:“只希望他不要记恨我才好。”说着,与原千惠、莫离策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