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十几丈远,便听到身后马蹄声急促奔来。隐约间听到原千岗高声叫道:“惠子等一等。”枫儿率先勒马,后面数人顷刻间便赶了上来。原千岗突然笑道:“既然你们是旧相识,如此一来,便好了。”原千惠不明所指,疑惑地看着空儿,枫儿笑道:“公子这话说得不明白,怎么便好了?”原千岗哈哈一笑,道:“江湖上有句话,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们相识在前,我们相识在后,这是一好;方才听朱公子说,此行是去峨眉山拜访掌门师太,与我们道相同恰好为谋,如此结伴同行说说笑笑,岂不妙哉?此为二好。”
原千惠偷眼观望,见朱墨羽面带微笑,按辔缓行,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心内颇为诧异,秀眉微蹙了半晌,突然腮边闪过一丝浅笑,接着又暗自摇了摇头。正在这时,突听原千岗问了句什么,便忙茫然随口应道:“好。”枫儿连忙阻止道:“小姐万万不可!男女有别怎么可以……”空儿也忙道:“别说小姐了,换了我,也断不答应。”原千惠一愣,道:“我方才听你连说两个好处,便随口答好,难道还有第三好?”原千岗正欲开口,见朱墨羽先开口道:“原姑娘万勿当真,令兄开玩笑呢,在下如何敢当?”原千惠看到原千岗与朱墨羽二人似笑非笑的脸,脑中飞速盘旋,莫非长兄已然知晓我对这人的芳心暗许,兄长该不会……想到此,不禁腮上升朝霞,心中擂军鼓。
原千岗先是吩咐一名手下去前面探探路,准备好酒好菜,然后对原千惠笑道:“你也看到了,朱公子衣袖破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为兄之过。按理说,原该请个好裁缝选点好衣料,为朱公子再量身重做一身,只是这里远不靠城近不附郭,荒村野路可如何是好?后来想起妹妹,先前女扮男装的衣服定然极好,便先借来一用,他日为你做两身更好的,也就是了,你说这样可好?”原千惠多少有些失望,亦暗怪自己异想天开自作多情,轻轻地道:“有何不可呢?只怕朱公子穿着未必合身。”转首向枫儿道:“把我那身蜀缎长袖袍借与公子。”枫儿笑着应了声是。
众人看朱墨羽把衣服罩在外面,策马前行,空儿道:“虽然有些不合身,却也能衬托出公子的玉树临风,可见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有道理。”众人说笑声中,前马回报,说离此十几里处便可安歇,且住一晚,明日午后可到峨眉山下。原千惠听朱墨羽连道好极,不禁心生疑虑,总觉得朱墨羽身上有几丝异样,却又不知如何异样。
此晚借宿客栈,连日来奔波,再加之明日登山,众人皆知此行非同小可,于是饭后闲聊一阵,便各自回房了。原千惠听空、枫二人早已入睡,自己却辗转难眠。一会儿回想起上次与朱墨羽同访峨眉的一幕幕,明月当空,月下对话字字在耳,宛如昨日一般。此番前来,物是人非,心境却大不相同。一会儿想到朱墨羽此番前来,不知是敌是友,果真拔剑相向,岂不令人心碎?原千惠深知朱墨羽的立场,此番峨眉之行,本就不是光明正大之举,他断不会袖手旁观,那他会对自己剑下留情吗?原千惠忽闪着大眼晴,悄听窗外风过无痕,而心内却是涟漪阵阵。她不明白兄长为何对朱墨羽百般客气,而朱墨羽又对自己兄妹把酒言欢,这便是她心内对朱墨羽产生疑惑之处。早前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时,态度何其恶劣?想起他勃然变色的脸庞,冷漠淡然的双眸,原千惠紧咬嘴唇,泪盈妙目。
想着这些,轻轻地翻了身,忽然一个沉闷厚重的声音,刺破房里的寂静,显得格外刺耳。空儿迷糊地问了句,原千惠随意敷衍了一句。听到二人又已睡熟,她借着一丝微弱光亮,在地扳上摸索到一物,触手生温,正是那枚龙凤玉佩。
手握龙凤玉佩,遐思良久,不知何时进入梦乡。梦里悲欢离合缠绵悱恻,梦醒光透窗纸,满目春色。匆匆收拾行李重踏征程,遥望峨眉耸立,心乱如麻。
行到午后,略吃了些自带干粮,原千岗与朱墨羽并马而行,原千惠与空儿枫儿紧随其后。一路上未并见峨眉弟子,而路边草丛里有不少遗落的残刀断剑,依稀血迹斑斑。原千岗把一切看在眼里,掩不住目光中的喜悦之色。逶迤盘旋而上,行至解剑石也未见人影,倒是打斗厮杀后的满目狼藉越发刺目,血迹斑斑,已经呈现干褐色,溅洒石木,分外触目惊心。原千惠虽不知其中怎样变故,而原千岗选择此时上山,其中必然大有文章。正自思量处,突听朱墨羽朗声道:“武学后进特上山拜会掌门师太,还望赐见。”声音高亢而中气十足,顷刻间传出数里。原千岗朗声笑道:“这里处处透着诡异,莫非峨眉已遭灭门之灾?”
声音未歇,从左右跃出十七八名男女弟子,横眉冷对怒不可遏。随后跃出一个女子,原千惠还未看清此人容貌,便见她步无滞歇直扑而来,双手分使峨眉刺,照面之间向朱墨羽连刺五六招,朱墨羽左闪右跃,一一躲过。那姑娘怒气更盛,突然看到他背后的剑鞘,惊讶地咦了一声。正在这时,又飘至二人,其中一人道:“蕾儿妹子且慢动手,这位便是数月前谈起过的朱墨羽朱少侠。”原千惠识得正是静贤,静恬也看到了原千惠及空儿枫儿,笑道:“原来是朱少侠及三位姑娘到了,未及下山相迎,请恕失礼之罪。”原千惠深知自己此番上山不比从前,只能略带笑意点了点头。
便见朱墨羽笑吟吟地道:“姑娘言重了。在下及诸位朋友未及通传,冒昧前来,原是……”那名被唤为蕾儿的姑娘冷哼一声,缓缓地道:“就是你,偷去了师太她老人家的宝剑?”原千惠见蕾儿说“偷”字时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又见朱墨羽讪笑两声,道:“姑娘莫要说笑,在下万不敢当这个偷字。”蕾儿眉间怒气更盛,突听有人道:“不告而取视为偷,不知朱少侠是偷是抢,还是借?”众人闻此无不一惊,蕾儿突然笑道:“可是黄姐姐?”静贤含笑道:“不是你黄姐姐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