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侯爷?”高春震惊地看着高秀,她长这么大,连县官大人都没见过!
高秀也有点意外,本以为先找上门来的是盛芷兰,没想到竟然是她爹承武侯。她讶异道:“可是我们俩姐妹不认识什么侯爷呀?你们会不会搞错了?”她不能让人看出来她已经知道小石头身世的事。
“别废话了,快点走,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们的脑袋。”那妇人不耐烦地说道。刚刚出门的时候侯爷脸色特别差,若是再耽误下去,怕是连她也要受到责罚。
高春刚想顶嘴,便被高秀拦了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她们只是一个穷山村里的野丫头,可那妇人背后却是拥有权势的承武侯。若真惹怒了对方,怕是麻烦大了。故而她拉着高春温顺地跟在那妇人身后。
两人上了马车,车轱辘转了一路,高秀偷偷抬起帘子看了看外面,竟然走的还是齐安街。不一会儿便停下了,竟然是中洲府的驿馆。
“下车吧。”那妇人命令道。
高秀牵着高春的手下了马车,随着她走了进去。院子里种满了花草,还有几座精致的假山。沿着一条漂亮的长廊走去,竟然还有一座八角亭。亭子门口站着几位穿铠甲的士兵。亭子里是一张石桌,桌旁坐着一男一女。走近了才发现那女子容貌精致,竟有几分像夏芸。
高秀暗暗捏了捏手心,偷偷安抚了一下高春。好在高春根本就不知道小石头的身世,此刻来到这种地方竟然有点紧张,她忍不住问道:“大姐,你说那个什么侯爷找我们到底什么事情呀?”
“别怕,等会儿他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用紧张。”高秀轻声说道。
那妇人示意她们在亭子外面侯着,自己进去禀报了一声。待再让她们姐妹俩进亭子时,高秀才看清了那男子的容貌,他身着一袭深银灰色的长袍,俊俏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两鬓都有点斑白了。看上去与小石头的五官颇有些相似之处。想必他就是承武侯盛承枫。不过他的脸色非常差,似乎刚刚动过怒。见到高秀姐妹俩,他连忙说道:“走近些回话!”
高秀拉着高春走近了两步。承武侯边上的女子正优雅地端杯饮水,似乎对她们俩并不在意。
“我问你们,你们和高家村的猎户可熟识?”承武侯问道。
高秀和高春俱是点点头。接着高秀一脸哀伤道:“可惜前儿个遇劫匪被杀了。”
承武侯对何大石的死因并不在意,继续问道:“那他家有个儿子,你们可知道去哪里了?”本以为上天垂怜他多年无子,没想到,还未见到自己的儿子便听说那猎户和夏芸死了。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的儿子到哪里去了!
“知道啊,他叫小石头!本来他和何大叔他们一起出去的,可他却没回来。”高秀一脸伤感地说道。
“没回来?到底去哪里了?”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又不满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那女子放下手中的杯子,平静道:“侯爷,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我可不知道四妹逃跑的时候怀着孩子呢。再说呢,就算我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他毕竟叫我一声姨母,我保护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谋害他呢?”
她这番话在场是没有人相信的。承武侯自是不信,可眼下没有证据,更何况夏曦是夏家的嫡长女,深受夏氏一族重视。不论发生何事,他都不能轻易动她。
承武侯坐下接着问道:“你们当真不知道小石头去哪里了?”
高秀歪着头想了想,犹豫道:“不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快讲!”承武侯急着问道。
高秀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借据,小声说道:“侯爷,你们是不是小石头的亲戚呀?其实他前些日子问我借了两千两银子,说是要去一趟京城,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去了京城,也没给我个口信。所以,你们要是认识他,叫他把我银子还了呗。”说着,将手中的借条递了过去。
承武侯赶紧让人拿了过来,借据上面的字迹清秀又不失力道,像极了夏芸的笔迹,一看就是夏芸教的。这让他一时恍惚起来,十三年过去了,他偶尔会想起夏芸那张脸,只是日渐模糊,此刻竟然又全部想了起来,还前所未有的明朗。他记得,当年娶了夏氏嫡长女夏曦之后,数年未孕,最后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只生了个女儿。最后夏氏一族便将夏芸送进了侯俯.那个女子像夏日里的荷花一样,柔弱动人。只是他却知道她是多不愿意给他作妾,据他查实,为了不嫁进侯俯,她甚至在夏老爷面前跪了一天……
承武侯陷在过去的回忆里,盯着手中的借据一阵恍神。一旁的侯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侯爷,我看这八成是阿芸的奶娘说了糊涂话,阿芸当初若真的怀了你的孩子,那她又何必逃走呢?”
承武侯回过神来,哼道:“此事不劳夫人操心,我自有分断!不过,若是让我查出夫人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夏曦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着下人和外人的面如此说她。她强忍着怒意,平静道:“侯爷多心了,就算真的证实那个孩子是侯爷的骨肉,那我也只有高兴的份,毕竟我是当家主母,这孩子也该称我一声母亲。”
她是正室夫人,而夏曦只是二夫人,说白了就是侯爷的小妾,就算真的有孩子,那也只能叫她母亲。想到这里,夏曦就觉得无比的痛快,只可惜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高秀和高春二人站在原地,见他们俩争锋相对,颇觉得有意思。
承武侯似乎才想起她二人的存在,摆了摆手,说道:“这样吧,这银子我就帮他还了,若是他再联系你们,你们一定要通知我。这样吧,就告诉俯台大人申文台。”找不到儿子,他也不能久待,要赶紧回京。
高秀没想到还能坑他两千两银子,心里一乐,猛地点点头。
夏曦见她那财迷样,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在她看来,高秀和高春不过是两个乡野丫头,不可能是她们帮着小石头逃跑的。
高秀和高春拿着两千两银票出了驿馆还有些懵,没想到竟然安全脱险,而且还赚了银子。再回想起小石头当日坚持要写借据,怕是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想到小石头,高秀心里有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到达西大营,更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从边关回来。
“大姐,我觉得刚刚那个什么侯爷长得和小石头挺像的,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啊?”高春突然问道。刚刚在驿馆里,她一直没敢说话,生怕自己一冲动惹了祸。这会儿出了驿馆,她便开始叨叨起来了。
高秀伸出食指“嘘”了一声,轻声说道:“阿春,你什么也别问了,从今以后,咱们要忘掉小石头这个人。”
高春知道她姐这么说有她的道理,只好点点头。
而此时驿馆里,承武侯见那俩丫头出去了,回头看着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妻子,冷着声音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从未将阿芸当作是你的亲姐妹。我看,阿芸当初找汉子的事情也怕是你的手脚!”
这种怀疑的话他是第一次说。夏曦听了心一慌,不过只是一瞬,她很快调整好的情绪,平静地回道:“侯爷现在看我什么都不满意,也是,岁月催人老,我是再也比不得你后院那些莺莺燕燕了。”说这些话语气里满满地委屈。
承武侯一噎,若说夏曦是个不够大度的夫人,那就冤枉她了。侯府后院确实有不少女人,也有为他生下女儿的,可她却待她们不错,从未有人抱怨过夫人不好。想到这里,他平复了心绪,说道:“但愿是我冤枉了你。”说完,便迈着步子走了。
夏曦见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满面怒容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身后的张嬷嬷赶紧劝道:“夫人,别气坏了身子。”
夏曦面目狰狞地说道:“嬷嬷,你看看那个贱人,死了都不让人安生!”承武侯有一点错了,她是大度,可那也是对府里的那些女人。因为那些女人与她比起来,根本就是卑贱如草芥,她犯不着为那些贱人计较。而且,她有的是手段让她们生不了儿子。可是,夏芸,那个从小就只能仰望着她活的卑微的庶女,竟然得了侯爷的重视,竟然在府里被称“二夫人”?甚至还要她劝侯爷宿在自己房里。这让她如何能忍!她是夏家高高在上的明珠,而她夏芸,生来就是为她作踮脚石的。
“对,我为何要生气?现在好好活在世上享受荣华富贵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个贱人。还有,赶紧去找那个小野种的下落,千万不能让侯爷先找到他。”夏曦紧紧攒着手指说道。
而此时的小石头正颠簸在路上,商队里也有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只是,他似乎特别沉默寡言,几日下来竟然未说过话。
“爹,他不是哑巴吧?”其中一个少年指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