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稍有犹豫,便很可能马上丢掉自己的性命。
亲身经历过残酷战争岁月和谍战的冷月薰,比很多人都要深谙这一个道理,所以她面临战斗的时候,从来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判断,并且付诸行动。
手中的匕首仍旧连着地上的那一枚断手,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的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
嚓!
锋利的铁合金划过铁合金的声音,冷月薰将大龄青年手中的猎枪,硬生生地削成了两半。那青年大叫一声,手中握着的那半边也脱了手,扳机虽然扣了下去,子弹却没能飞出来,只是扳机自己发出了一声尴尬的空想而已。
也真是奇怪,之前还动不了的这个男人,突然发出女人般的一声恐怖尖叫——不,与其说这是一声尖叫,不如说这简直是天然的超声波发生器,一瞬之间,可怕的音波便在树林之内,海啸一般地撞击开去。
冷月薰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匕首扔掉,双手马上去捂自己的耳朵,身体往地上扑去。卡尔也在一瞬间扔掉了红衣欧巴桑,与冷月薰一模一样的姿势扑倒在地。那声波激起的波纹扫过这片小小的空地,冷月薰只觉得头上被剪草机开过一般,头发都不知还剩多少,超级恐怖。不过,她着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早已望见卡尔已经与自己同时扑下身子,所以此时心中稍安。
那个红衣女人却没有这样幸运,直接被那无形的波纹击中,身体软软地飞了出去,撞到最近的一个树干上,骨折的声音响起,就这样钉入了树里。那再无生气的身躯和四肢统统都错了位,看起来像个掉了线的线控娃娃,肥胖的脸也已经塌陷了,再也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老……老大……”
那个上班族男人眼看着红衣女人在自己掀起的声波风暴之中惨死,不觉手足无措地呆住了,傻傻地站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冷月薰可不会给他机会再来一次这样危险的“游戏”,直接跃起一下便将其扑倒在地,有多少电都送了过去,直到对方不再动弹了为止。
回过神来,卡尔已经来到身前,一身的血迹,满是风度的西装都乱得失了型款。不过,他对她微笑着,而且对她绅士地伸出了手。
“干得不错,”卡尔的面上带着一如既往沉静的微笑,“你比我厉害,我只干掉一个,你却做掉两个。”
冷月薰将手放到他的手中,视线却越过他的身旁,望向那个被自己同伴杀死的可怜女猎人:“她即使不是被自己的同伴错手送了最后一程,终究也是你手里的人。”
他低眉一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该谢谢你。方才若不是你及时制止了这最后一个猎人,说不定现在形势已经被他逆转了。这个人虽然胆子不大,能力爆发起来,却其实是四个人中最可怕的。”
“他这样,不适合做一个猎人。”冷月薰心有余悸地望着那个仰面朝天的大龄男子,浅浅地叹了口气。
“然而他们体内流着的血,决定了他们一族每一个人的命运。如果不猎杀血族,便会被同族抛弃,而落单唯一的下场,则只能是反过来被其他的血族毁灭。横竖其实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他应该也是迫不得已。”卡尔点点头,语气中含着丝丝同情。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阵。
冷月薰先打破沉寂——
“说到谢谢,其实我也该向你说谢谢。在我冲过来之前,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这把匕首差一点儿要了我的命。”
她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之前自己扔到地上的匕首,往那只断手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客气……”卡尔看着她的背影,“你要做什么?”
“我发现这是一个很适合我的武器。”
冷月薰将那只断手拿起来,褪下手环,按下开关,那铁丝便自动收回手环中,直到匕首的末端撞上手环。那危险的冷刃令她稍迟疑了下,不过她还是冷静地将它收好了,拿在手中。
“小心点,不只是那匕首,铁丝也是浸过犹大之血的……”
卡尔正想要提醒冷月薰,这是一个双刃的武器,她已经平静地打断了他的劝阻——
“我知道。正是因为有犹大止血,所以这是一个很强力的武器,不是么?我们待会儿要去的,可是Assamite族在远东的总根据地啊。”
卡尔的眼中闪了闪,欲言又止,终于没再往下说,转了话题。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赶快去换了衣服,就过去跟他们两个会合吧?这四个人看起来不象还有增援的样子,看起来,机场里面除了他们,应该不会有其他的猎人。”
这个时候,地上各个猎人的身体,都开始变黑,变软,逐渐往一滩泥水的方向变化着。
“即使有,我相信糖糖和亚历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冷月薰最后扫了一眼现场,便听话地抬脚,跟在卡尔的身后,往之前他们下车的地方走去。
“但是,我现在并不想去约定地点跟糖糖他们会合。”
换好衣服之后,冷月薰突然地说。
背对她站着的卡尔闻言,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怎么?”
她仍未将衣服完全拉好,一截小蛮腰裸露在湿润的雨中,闪亮的黑眸如黑色的明珠般熠熠生辉。
“我打算要直接去Assamite族的根据地。”她对卡尔说。
他的唇角弯起:“因为不想让他们两个人陷入危险之中?”
“这是其一,其二……”冷月薰将自己的手表亮给他看,“现在距离约定时间的午夜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不觉得我们有浪费这么多时间的本钱。事情办得越早,就越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就这样杀上去算了。”
“同意。”
卡尔依旧是那样温和地笑着,正儿八经就是中国常说的那一种所谓“翩翩君子”,完全看不见他出手时那种快准狠的影子。
冷月薰禁不住也对着他笑了:“那,我们走?”
卡尔不再说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手势直指方才那四个猎人用过的私家车。他们利落地坐上车子的前座,车钥匙还插在里面,一转车子便打着了火,活力四射地往前开了去。
“你带了驾照么?”
已经上了正路,冷月薰才突然想起来问卡尔。
“没有这种东西——我从来没有考过驾照。”他淡定地回答。
她不觉有点结舌:“你……那你还开车?!”
他“扑哧”一声笑了:“这种东西,折腾几下就会了,这还自动挡呢。”
她面上一红,不想说出自己考试N次都考不到驾照这个糗事来,闭了嘴乖乖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再乱说话了。的确,学会开车根本不难,但是要学会将车子控制得很规矩,好通过考试,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她自问不是这个料子,屡战屡败。
易了主的车子似乎跑得比之前更顺畅,一溜烟往前开了去,很快地离开了这个僻静的角落。
雨声愈发地大了,密集的雨点落到地上,很快地将已经变做腐泥的猎人身体全都冲刷掉了,只剩下四套零落的衣服。
此时,四周除了雨声,便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仿佛,之前的一场生死恶斗,其实不曾发生过一样。
澳门,旧称香山,早在先秦时候就已经纳入中华版图,历经数代风霜,又成为殖民地许久,终于在千禧年之前,回归母国怀抱。一首七子之歌,导出了游子归家的心声,一九九九年那一夜的钟声,永远地回荡在人们的耳边。
这是珠江口最耀眼的一颗明珠,与香港遥遥相望,远东最著名的赌城。自从葡萄牙人下令,以博彩业作为此地的龙头产业进行发展之后,澳门便开始以一个特殊的姿态,发展至如今的模样。
然而,人类社会不知道的是,当年下这一个决定的葡萄牙统治者,其实是接受了来自隐匿在人类群众的一位Assamite血族的建议。负责开发澳门博彩业的众多得力战将之中,也不乏此族成员的身影。
时到今日,澳门早已经成为Assamite族悉心经营成熟的根据地之一。这个不夜城每天为他们上演金钱与博彩的生死大剧,交易背后而来的,自然是他们最爱的——数也数不清的大笔金钱。
冷月薰和卡尔,此时就站在全澳门最大的葡晶赌场跟前。
“有没有什么情况?”
冷月薰左右看了看,低声问道。当然,她指的是猎人而不是Assamite族——谁都知道葡晶赌场是谁的天下,这里前后左右都可能有Assamite的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