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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暴怒(19)

“安琪……”鱼诺喃喃道。

安琪的笑脸浮现在鱼诺眼前,一只冰冷的手却也同时滑上他的手背。诡异,但鱼诺却于真空中看到了彩色的阳光。

“能再次看见你也很好……”

那手慢慢缠绕在鱼诺手臂上,仿佛是一团冰冷的空气。那手的另一端,也许空空如也,但她的身后却有天空般的蓝。

“大概你没有想过,我确实梦见过这样的情景……”

花朵开始以野草般的状态拱出地面,仿佛呼吸的细微气流也凭空出现了。鱼诺几乎能凭借细致的触感和细微的声音勾画出那张近在眼前的脸。当然,他也能从一种令人难受的“滋滋”声中判断她正在长出指甲,并且那些指甲的尖端一定指向他的心脏。

盛极而衰。

“那么,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一看我呢?”

最后一击——那个声音终于降临了,于鱼诺而言,它同时属于天堂和地狱。之后鱼诺在很多梦里见到它,天国的光与永不可饶恕的悲伤一同降临。但在当时,愚钝的他竟只是长长叹息。

米歇尔是吝啬的战士,她只要结果他而不会浪费精力,让这个梦长哪怕一点点,让他们幸福一点点。

该结束了,原谅我身为人类的自私,这本是我们的事。

黑魔法在鱼诺手心暴涨,他听见她用安琪的声音尖叫。他循声赶上,不给她留一点空隙,但这里毕竟是她的领域。她还是逃走了,像一阵风般乖滑。

“黑魔法……真奇怪,我以为你不舍得呢。”她的笑声锲而不舍地环绕住鱼诺,时远时近,“但做一个瞎子,你能赢过我么?”

“很抱歉,安琪。我本该用白魔法带给你遍地鲜花。”鱼诺慢慢睁开眼,凝视着“安琪”扭曲的、布满疤痕的脸,她身后还有他们的老木屋。那张脸是安琪离去时的样子,原本无辜的她反而承担了他的愤怒,遭到黑魔法的侵蚀。它与闪耀着光芒的木屋相互映衬,像一只手不断撩拨着内心的旧伤。

“你错了,我只是做这世界安排我做的,我只是需要时间勾勒她的脸。而未曾完成的你,形如婴儿却身负枷锁的你……我应当消除。”

鱼诺不再说话,但身形却变得快如闪电。黑魔法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垂直于鱼诺的掌心生长,刹那间化为巨大的刺。他没有犹豫,魔法师原本就不必对产生于魔法的幻影解释。被识破的幻影,只会在魔法师的眸里惊恐、慌张、成为魔法师的靶子。

但这个幻影却有血肉——“安琪”仅仅来得及睁大双眼,那些尚未成形的黑雾未曾腾起便已坠落,木屋则化为圆润的珠子重新跌入真空。待鱼诺听到血肉被魔法绞碎的声响时,她的血已经温暖了他的手臂,因此他只有随着惯性有始有终,让那些响彻耳边的声音宛如交响乐在他心中回荡。

这是无声的仁慈还是救赎?

“早知道……我应该用她欢笑时的脸……”直到最后,安琪的幻影仍在鱼诺身旁勉强移动着,仿佛损坏的木偶。

“是我的疏忽,我不应让你成型……这样你可以避免身体破碎的痛苦……”鱼诺用染满血肉的手臂制止住她的行动,不知道该不该表现出灵魂的颤抖,“休息吧,我将赋予你她最美的脸。”

冥思了片刻后,鱼诺睁开双眼。他以血为引,将幻影暂时留住,而后将她轻轻包裹在自己的白魔法中,仿佛从前拥抱安琪一般。最后,他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软软地倚在他怀里睡去。不再挣扎,没有痛苦,美丽得犹如刚出生的天使。那时,安琪刚到所罗门之匙。她每夜惊于梦魇,他总是哄她入睡。

“你不会知道她最美的样子,因为她也不曾醒。”鱼诺低声说道,捏紧了藏在另一只手里的布条。布条上染满了亚尔维斯的血,它是鱼诺寻找归途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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