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电小区被盗,接手这个案子的是派出所的副所长苏眠。
苏眠的老丈人是老邮局了,十年前退休,苏眠和林丽结婚时,苏眠才分到派出所,工资不高,家还在农村,根本没有能力在城里买房。苏眠唯一的优点是有个一米八六的大个头。林丽喜欢,林丽的母亲也喜欢。结婚时,林丽母亲说,就接到我们家吧。反正我们家林华还小。林华是林丽的弟弟,当时才上小学六年级。苏眠的家就落户在邮电小区了。
小区被盗案发时,林华已经大学毕业。老爷子倾其所有,外加内亲外戚的帮助、苏眠出的两万块钱,给儿子在小城新区买了三室两厅。儿子也孝顺,接了老爷子同住。老爷子对林丽说,现在房价涨了,邮电小区这套房最少值七八万,苏眠出两万,这套房子就给苏眠了。邮电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单位盖的家属楼,又黑又矮。外墙是灰色米石贴就,不像现在的瓷砖明光闪亮。有几处外墙墙皮都剥落了,远看着就像一个老人穿了一件破衣服。最要命的是住房面积小,加上公摊面积还不到六十个平方。有能耐的人都把房改后的家属楼卖了,然后添钱去买商品楼。苏眠不敢想,苏眠和林丽生活了十几年,工资涨了,开销也大了。一个女儿上学,乡下两个老人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灾的都是花钱的路。林丽常常当着苏眠的面说,后悔死了!当初光是看了你的高个子,哪知道高个子不能当钱使啊!
不管咋说,苏眠能在小城有一套住房,都是沾了老婆的光。当派出所副所长的苏眠在外总觉得高人一等,说话盛气凌人,回到家里,面对在邮局捡信封的老婆却是低眉顺眼,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
被盗的是西单元二楼住户。这套房是买的二手房,房主在市场做生意。从银行取了钱准备去西安进货,老家忽然来电话有事,回家一趟,想着晚上就能回来,谁知事情耽搁,回来已是晚上十二点多了,床铺底下的六千元现金全部被偷。从作案现场看,门窗完好无损,窃贼应该是从大门进来,然后用********轻而易举入室行窃。
这个小区有门房没门卫,原因是六七成住户已经不是邮局家属。邮局也就不再管理这个小区。以前就常常出现盗窃案件,东家丢了手机,西家丢了电视;一楼车子丢了,五楼存折丢了,搞的是人心惶惶。曾有人说,每家出点钱,雇个门卫。说归说,就是没有人出头组织实施。
正在苏眠破案无果、焦头烂额时,住在他楼上的光头来找他。光头是河南人,在小城南边的山里开矿。因为不想在小城住一辈子,就舍不得花大价钱买大房子,临时买一套二手房凑合。苏眠最看不起这些暴发户的嘴脸,开个皮卡,整天嘴上叼支雪茄,腰里别个能装下砖头的皮包,走路眼睛总瞅着天上。苏眠不止一次在心里说,等你落到我手里再说!光头递一支雪茄给苏眠,苏眠说:“我不抽。”光头讪讪地抽回手,对苏眠说:“听说我们楼上被盗了,有线索了吗?”
苏眠说:“没线索。”又说:“你有线索?”眼里是不屑的神情。
光头说:“不瞒你说,我在小区大门暗暗装了个摄像头。”
“摄像头?”苏眠吃了一惊,“我怎么没发现?”
光头一笑:“你看见了就不是‘暗暗’安装的了。”
苏眠说:“你知道在公共场所私安监控器犯法吗?”
光头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个小区不安全,也没人管。以前总有人家被盗,小偷小摸住户不报案,损失大一点的报了案也没有结果。你知道,我开矿,家里总会放点东西。那次回老家,在电子器材市场见到这一套监控设备就买回来了。”
苏眠也顾不上追究光头的责任。再说,这样的责任也是民不告官不究的事。苏眠对光头说:“你在监控器里看到可疑情况了?”光头说:“我这几天在山上,刚回来就听说了小区被盗的事。知道你负责就来找你了,还没顾上打开。”
苏眠就带了一个民警来到光头的家。
苏眠调出出事那晚的监控,果然发现在11点左右,从大门里走进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子,鬼鬼祟祟的。苏眠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辖区有名的飞贼,人称无敌手的二毛。就在苏眠紧锁的眉头刚刚舒展开来时,心头却忽然一紧。苏眠在监控里看见林丽和一个矮个子男人一同走进了大门。那个男子苏眠认识,是林丽高中同学,现在是小城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开发商。
苏眠的头“嗡”的一声大了。
邮电小区被盗案破获后,苏眠和林丽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两个人客客气气地办理了离婚手续。接下来,林丽委托给她办理离婚手续的律师重新帮她打一场官司。光头被林丽告上了法庭。
令人庆幸的是,邮电小区从此再也没有发生过盗窃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