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王咧嘴一笑,提起地上的申屠血,冲我努了努嘴,对林梵音道:“把他提进来。”
林梵音点点头,就欲动手,李红尘疯了一般叫起来:“不行,别动他!有什么冲我来,他都快死了,别碰他!”
异族王一皱眉头:“聒噪,找死!”
林梵音一挥手劈在了李红尘的脖子上,李红尘瞬间昏了过去。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林梵音,意识模糊,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林梵音脸上无悲无喜,将我提了起来,毫不费力。
异族王对七人众吩咐道:“等着。”
七人众仅剩的六人如同铁塔一般站在了金属门口,他们已经无需防备倒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人了。
进了金属门之后,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令我的精神微震,我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切时,顿时呆了。
只见眼前不远处,有一个两人宽的冰坑,冰坑中寒冰如同水晶一般拱卫四周,而在冰坑之中,有一个一个人大的石雕……
石雕雕刻的,正是一个在襁褓中婴儿的模样!婴儿缩着身子,手脚抱团,眼睛闭着,看起来圆嘟嘟的甚是可爱。
那是石雕吗?细看之下,倒像是玉雕,浑身温润如玉,我甚至可以看到婴儿手臂上的纹理……
这是玉雕吗?再细看之下,我甚至可以看到婴儿上的毛孔,可以看到他胸口的起伏!
这是个活物啊!哪有一人高的婴儿?若是这婴儿真的长成,他又能长多大?这便是千轮洞之后的秘密?
异族王站在这婴儿之前,放肆地大笑起来。
笑声停歇,他的眼前扫到了角落处,我费力看去,那竟是一副棺材,冰棺。
异族王提溜着申屠血缓缓走出去,一把掀掉了棺材盖,看清内里面目时,更加放肆地大笑起来。他提着申屠血道:“我道你是如何返老还童,起死回生,哈哈哈……倒是我舍本逐末了。你一个已死之人,一道微弱元神屡屡坏我大事,可惜我还信了百晓生的话,一直蒙在鼓里。”
我听到这话,震惊地看向异族王手里那不知死活的申屠血。
原来,他是个死人。原来,我一直仰仗的希望,竟然只是一道残魂而已。怪不得,我在古派见到与申屠血样貌相同的浮雕,原来这俩本是一个人,申屠血是古派的最后一丝漏网之鱼。
“哼!”异族王,突然出手,在冰棺内的尸体连点,他手里的申屠血突然虚化起来,一下挣脱了异族王的控制,轻轻地飘在半空中,身体越来越淡。
他没有理会异族王的张狂大笑,而是冲我挥了挥手。
我的眼睛突然渗出了泪。
我明白无论如何,这个帮了我无数次的小孩,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待得申屠血完全消失,异族王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他从林梵音手中夺过我来,如同看一只猪狗般轻蔑地笑:“你就是那个命中克我之人?呵呵,除了几次三番运气好又有何特别之处,如今还不是一具将死的蝼蚁之躯?也罢,我就破了这个命局,让这天地轮回再也束缚不了我。”
他提着我走到那婴儿前,轻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似乎是问我,似乎是问林梵音。
我已经无力回答了,林梵音也没说话。
异族王自顾自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每个纪元开辟之时,天地间都会出现一个最古老的的本源生物。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寿命无限,乃是本纪元最尊贵的东西,在这个纪元,他叫百晓生。”
“它的目的,就是维护整个纪元的轨道持续前进,保护整个世界纪元,延长它的寿命,百晓生一直在保护人类,变相保护着自己,事情一直在向他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人类慢慢走向了毁灭的道路,就在它应接不暇的时候,我出现了。”
“它开始布一个局,一个足以牵扯所有上古后裔的局,它将所有的命运线串在一起,只为一个目的,将这个局布成杀局,阻止我得到眼前这个东西。”
“忘了介绍,这个东西叫做山神之胎,乃是整个纪元的本源。上个纪元那些科学家并不知道它的作用,只有体悟天地规则的我才明白它的珍贵,你知道命运和规则吗?”
“从高处会落下,从年轻会衰老……一切的一切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制定了规则。夺舍了这山神之胎之后,规则将再也无法束缚我,届时,这个纪元将出现唯一的神!”
异族王突然抬头,对天大骂:“百晓生,你千算万算,还是拦不住我,我出世之日,就是这个纪元破碎之时,我才是永恒!而你……”他看向了我,我无畏的看向他。
异族王道:“你只是个蝼蚁,一个见证我成神的蝼蚁!”
说着,他一把把我甩开,站到那山神之胎面前,那山神之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睁开了眼睛,与异族王对视。
异族王大笑一声,眼中射出道道黑芒,向山神之胎蔓延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带着一抹碧绿鬼魅一般地插入了异族王的后背。
异族王一愣,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梵音。不解道:“为什么?”
林梵音摇摇头,泪流满面道:“你不懂的。”
异族王愣愣的转身,看着自己被法剑刺穿的胸口逐渐腐烂消融,沙哑道:“为什么?”
林梵音轻声说:“你自以为参透一切,肉身成圣,可我们却有你不曾理解的东西,那就是弥足珍贵的爱情。”
异族王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神越来越灰暗:“爱情……我还是差了一步。”
说罢,他轰然倒地,整座身体逐渐化作了枯骨。
异族王一倒地,林梵音抬头,便看到了山神之胎那睁开的大眼睛。
轰!
发自灵魂中的一声巨响。
只见一片片白芒充斥满了我的视野,我只顾得上向着林梵音所在的地方伸了伸手,脑袋一震就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色的墙壁,入鼻是消毒水的味道。
是医院……
异族王呢?林梵音呢?李红尘和我父母他们呢?!
我挣扎想要坐起来。
耳旁突然传来了温和的声音:“别动。”
我猛地看去,只见我房间的窗户旁,正站着一位黄袍的老者。老人发须洁白,雪白的胡子耷拉到胸前,满脸都是深入刻痕的褶皱,唯有一双眼睛十分明亮,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我冷冷地说:“百晓生?”
百晓生很是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我摆了摆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说:“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消息?”
百晓生捋了捋胡子,道:“我好像就这一点作用了。”
我的心突然平静下来,说:“你说吧。”
百晓生说:“林梵音不会再回来了。”
我抖了一下,说:“她去了哪?”
百晓生一指天空,道:“她在最后一刻大彻大悟,心灵纯澈,即使当了神,也是我们的福气,有了她的引导,这个纪元会慢慢步入正轨,不会走歪路了。”
我握紧了拳头,肌肉扯动了胸口的伤,道:“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百晓生笑道:“她一直在天上望着你,就像太阳月亮。”说完,他拍了拍屁股,道:“我知道你一直渴望过正常人的生活,其他所有人都安好如初,我们也真正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爱欲痴相,月亮也会有陨落的那一天,不再见了,痴儿!”
说罢,他不再多说,推开了窗子一步迈了出去,再无踪迹。
只留下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发怔。
……
三个月后,我出院了,梵音并没有刺中我的要害,她精巧地避开了我的心脏。
一切步入了正轨,封家被吞灭,盗墓界只剩下七大家,再没有什么老派新派,同气连枝。
我没有再去染指那所谓的陆家家主,而是全权扔给了我的父亲。
在父母的见证下,我与李红尘在邢州举办了婚礼。
来参加婚礼的人有很多。
坐着轮椅的战伯、失忆的大金、伤势未愈的张筷子、羊铮、张巨、李云,断了一条胳膊的阎罗,旧识来捧场的安月宇、牛二、赵威……几乎所有盗墓界中的人都来参加了我的婚礼,他们把我灌得伶仃大醉。
在那天夜里,洞房花烛夜,我醉醺醺地和李红尘爬到床上,李红尘捧着我的脸,说:“如果梵音还在,我与她共享你又如何?”
我装作不在意地摇头,却没有听到窗外那一丝微弱的动静。
第二天,我们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里只有一行清新干净的娟秀小字。
十年后,卡瓦格博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