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宁前往南云的火车上。
一个外表邋遢,满脸烙腮胡子的大叔,和一个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的十几岁少年坐在火车的洗漱台旁边,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吃着一桶……泡面!
悲催的大叔似乎已经很久没吃饭了,狼吞虎咽的吸溜着泡面,满脸的污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乞丐。
一个民工模样摇摇晃晃地过来,他急匆匆地抽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一口,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接着,他就看到了那个大叔。
他的脸上出现了怜悯的表情,在兜里掏了掏,拿出皱巴巴的两块钱,递给了地上的乞丐大叔。
大叔抬起头,似乎呆住了。
旁边的人受到了感染,纷纷掏出零钱来给他。渐渐的,他的手里多了一大把零钱。
这个大叔很没礼貌,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民工耸耸肩,心道只当喂了狗,扭头走掉了。
民工走了,大叔骂起来:“草,真当我要饭的了!”
这个大叔就是我。
我一边将那一把零钱收起来,一边狠狠地吃了一口泡面,仇恨地看向旁边的鸭舌帽男孩,申屠血。
他倒是很淡定,吃相也很优雅。
在他的劝说下,我决定跟他一起去所谓的卡瓦格博。
坐大巴到达西宁之后,我就准备找个地方取点钱,却被申屠血拦住了。
所以我终究以他的方式前往南云。不能换衣服,不能包车,最好没有座位,挤在人群里。
他如愿以偿了。
这些天,我多多少少对于卡瓦格博有了些了解。
不过我相信,单单是这两个实质性的问题,根本拦不住那个丧心病狂的异族。
不过,拦不住那个异族,我们怎么上去?
那圣洁的神山之上,填满了无数登山者遇难的尸体,给此行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这卡瓦格博的圣名比之那棱格勒还要恐怖。
一路胡思乱想,我们坐火车从西宁到达了南云省的德钦县。
这个并不大的小县城拥有着浓重的藏族色彩,连天空中都弥漫着信仰的气息。
申屠血这次很大方,他直接来包了一辆车,沿滇藏公路北上去往飞来寺。
飞来寺是一个很着名的景点,也是此行我们前往卡瓦格博的一个跳板,这里通往一个卡瓦格博下的村庄,雨崩。
经过登山健儿们的不懈探索,攀登卡瓦格博的唯一途径,无非是雨崩冰川方向。雨崩村正是此行的起点,也是我们步入无人区的最后一个补给站。申屠血告诉我,无论是异族还是李红尘,他们肯定都会到那里的。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坐上了前往飞来寺的面包车。
一路上,我们见到了无数的朝拜者。他们前往的也是卡瓦格博的方向。
我感到很好奇,吩咐司机慢一点。
即使已是冬天,路面上铺满了皑皑白雪,他们的脚步依然坚定,眼神依然那么虔诚,每有一个人叫苦。
他们大多穿着藏服,手拿转经筒,嘴里念念有词,每走几步,就要跪下来拜一拜,额头贴到冰凉的地面上。
他们当中有步履阑珊的年迈者,也有尚未长高的少年,还有年幼的儿童。
有衣冠楚楚,也有衣衫褴褛,甚至也有四肢不全。可他们却都有一种祥和的面孔,见到行人注视会微笑。
我对这很是新鲜,几次上前询问。他们有的是从甘肃青海一路拜过来,有的是从四川拜过来,一拜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多,路上吃穿十分简单。
我曾傻傻地问一个衣衫褴褛的朝拜者,“你们从青海过来,得花多少钱啊?够么?”
那朝拜者笑笑,道:“佛祖之上,兜里有多少钱,也是尽数献给佛祖。”
我还见到一个断腿的朝拜者,面向飞来寺的方向一步一拜,衣服围裙已经十分破烂。只见同样朝拜的人们时而往他围裙的口袋塞上一块或五毛纸币,也不围成一团,继续行走,这种情况对他们而言已经自然的很。
我感触颇深,掏出一大把零钱,塞到那朝拜者的围裙口袋里。
他的微笑触动了我的内心,久久无法忘怀,拥有无限的温暖祥和。
回到车上,我说:“这些人疯了么,佛祖能给他们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宗教害人不浅啊……”
司机很惊讶地看了看我,没说话。
闭目养神的申屠血突然开口道:“每个人都有其人生的意义,我们不是想着它有意义活着的吗,若没有意义或看空一切还活着干吗?人生总要有个精神寄托的,或寄于钱,或寄于佛,或寄于人……相互之间何必嘲笑鄙视,各有其意义所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坚定走自己的路。”
司机赞扬地点头。
我暗暗摇头,若有所思。
何为佛?真的是传说中法力无边的救世主么?
我认为所谓的佛,只不过是人们的一个精神寄托罢了。
人们心中虔诚,拜的究竟是佛?还是人生的希望呢?
一路感悟。
我们赶到了飞来寺,刚落脚,一个人就迎了上来,竟然是我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