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斑驳不堪的城门,又是两个巨大的城门。
一扇上面雕满了鬼怪头颅,飞天入地,乌云毒虫。
一扇则通体朱红,古朴大意。
鬼怪门头上写着“前世”。
古朴门头上写着“今生”。
而我就站在这两扇巨大城门之前,彻底慌乱了。
我掏出地图,仔细搜寻却没有发现这两扇门的存在。任谁来看,这门后绝对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前世”是不是代表进去之后就能看到自己上辈子的影子?那今生呢?
随即我便定下了心,我决定要跟好银发小孩,这小子选的肯定都是对的。
他似乎读懂了我的想法,竟然扭头对我笑了笑。
我也对他笑了笑,然后点点头,那意思就是快选吧宝贝。
他果然动了,我赶紧跟上去。
他缓缓来到两城门中间的一处空地上,蹲下去用手将地上的青砖抠了出来。
这些青砖久经风雨,被磨得很光滑,排列地也很细密,连一张纸都伸不进去。
鬼知道这小孩是怎么抠出来的,只是一会功夫,他已经抠出了十几块青砖,只见青砖之下露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内里冒出一股潮湿的怪味儿。
很刺鼻,令人作呕、
这应该是酆都古城类似于下水道之类的排水系统,隐藏在青砖之下,当时的构造很好,所以内里依然还是通畅的。
洞底似乎有些黏糊糊的淤泥,石壁上有着不知名的污物。我一下就想起了护城河底的黑蛇。银发小孩却丝毫不以为然,直接跳了下去,看那样子,竟是要从这里钻进去。
这绝对是个极佳的办法,下水道就是一个城市的地下命脉,四通八达,只要你熟悉你可以通过下水道到达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里面生存最多的,就是老鼠和蟑螂。
“哎!”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
他猛地停住,眼睛冷冷地看向我。
我下意识赶紧松开了手,一脸歉意道:“小兄弟,这洞太小了,我钻不进去呀。”
我自然不是嫌这下水道脏的,只是它太狭窄了,银发小孩这十几岁孩子的身躯也只能勉强容身通过罢了。
银发小孩顿了顿,道:“你不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很多问题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说着,就如同一个爬虫一般钻进了那个肮脏的下水道,连头都没回,只留下我一个怔怔地看着下水道,不知如何是好。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银发小孩有动静,看来是真走远了。
我一个大人撅着屁股闻着下水道的臭味儿实在愚蠢,站起来,我看向那两扇门。
在这里我该做出我的选择了,客观上来看,只要是正常人都是会选“今生”的。
因为无论从“前世”大门的寓意还是装饰来看,这门之后的世界肯定充满了恶意。
“前世”是什么,会不会你会看到前世的鬼魂?
那相对的问题就来了。
“今生”是什么,你会不会看到一个同样的你?
无论哪一个,都会把我吓疯的。
犹豫了一会,我总算迈动了步子。我在考虑当年我父母来了,他们会走哪里。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想要看到前世。
来到那朱红色的“今生”大门之前,我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选错了。这扇门的确古朴了些,可它上面的颜色却那么扎眼,或许酆都存在了几千年,它的颜色依然那么鲜艳,如同刚冒出的鲜血。
鲜血的颜色,是不祥之兆。
可我还是推开了它。
门的那边,是一片光明,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我一步就迈了进去,温暖的感觉透遍我的全身,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盹儿……
“陆安!”
一个威严磁性的男声。
我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叫我的那人,国字脸,金丝眼镜,一脸严谨:“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方教授?!
我猛地就站了起来,四下扫视。
一张张熟悉的脸,惊讶、平淡、鄙夷、可爱、漂亮……
一股熟悉的味道传入了我的鼻子,那种淡淡的香味儿,混杂着豆浆的香气,纸张的香气,墨水的香气,女生的香气。
那是青春的味道。
“大学……”我喃喃道。
张汉,我的大学死党正一脸平淡地坐在我旁边,手里还翻着一本灵异小说。
“陆安,回答问题!”讲台上的方教授有些急了。
“我不会……”这是我大学中课堂上最多的话。
方教授的脸如同便秘一般痛心疾首,而后呼了一口气:“你坐下吧。”
我坐下了。
他又开始口若悬河地讲着各种我根本不懂的理论公式。
我环顾四周。
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吃东西、有人在偷偷打啵儿、有人在梳头发、有人在挖鼻屎……
就是没有人在听课。
“我的大学……”我的眼睛忽然湿润了。
人生一辈子只有一次上大学的机会,只有上过大学的人才知道它有多么珍贵,那或许是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也是最荒废的一段时光了。
时隔几年,我又梦到了我的大学。
看着旁边一脸陶醉看灵异小说的张汉,我多想对他道歉,将我这些年的灵异故事讲给他听,我大学唯一的好朋友,我们只能在梦中相见了。
张汉若有所觉地顿了一顿,看了我一眼顿时一惊,低声道:“你怎么了?哭什么?”
我擦了擦眼睛:“再次看见你我真的好高兴,对不起……对不起……”
张汉一脸狐疑:“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摇摇头,笑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再见。”而后我用力地捏了一下脸。
很痛。
我瞪大了眼睛,再看四周。
言辞激烈的老师、喧哗的教室、混杂的香味儿、女生超短裤下的美腿……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张汉看着我一脸呆滞的模样,先是迟疑了一下,而后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是不是撞邪了?”
我呆呆地看着四周,忽然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很用力,扇的我自己眼冒金星。
四周依旧如此,眼尖的方教授喊了起来:“陆安,你干什么!题不会没关系,你可以找老师补习,千万不要用自残的方式给自己施加压力。”
话音一落,整个教室响起了震耳的笑声。
我缓缓地站起来,看着四周同学们的笑脸。
那笑容,肆无忌惮,无忧无虑。
或许,只有这会的笑容才能如此没心没肺了。
这真的是大学……
那……
大金、林梵音、张筷子、阿里木……
望穿坡的灵火车大黑蛇、重渡沟的蛟龙冥宫……
都是梦么?
我忽然想了一个段子,人生最美好的希望就是,渡过了半生之后突然醒来,年幼的自己对一旁熟睡的母亲说:“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