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卓姬（一） 但愿，从来没有过
“你的电话响了……”
很轻很柔的声音，映着阳光，他高大的身躯就遮住了光线的入口，头发被映得有些微微发黄，因为背着光，所以没有办法看清他的面目表情，可是声音却清晰入耳。然后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因为她跑出了图书室。
“你的电话响了……”
“你的电话响了……”
“……”
她有些眩晕，当她仰着头的时候，阳光就透过密密丛丛的树叶间散散的随下而撒开。阳光不错，有风吹过，那些斜斜的光线就成了碎落满地的闪着光亮的珠子，她心情不错，有些痴迷的看着，竟然有些看呆了。
“雅兴不错。”声音突兀的冲击进耳膜，却让人感觉很舒服，有些霸道的味道，却也充满了闲适的感觉。
在心底暗暗的回忆着自己的小心思的时候，突然冒出的声音让自己的心思被人看出的感觉，有些张皇失措。脸，措不及防就红了起来。
“别紧张，我不吃猪肉的。”他轻轻哼笑起来，心里玩味的味道却越来越浓了。
“你……”卓姬想说什么，却木然的站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张笑脸像是一台可以颠倒时间的时光机，让她的思绪不断转换，那样的眼眸也是很久以前就遗失在梦里的了吧。
她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一家人因为就住在这条街后面的旧城区，她小的时候最爱吃那里老王头杂货铺摆着的投币冰激凌，一个硬币，满满的一大杯，五颜六色，香溢满口，只是不知现在，还能不能再找到那个小店铺，毕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些老房子还有路边的连天的老树样，树底下绣鞋垫做小孩子衣服的老奶奶，，拖着长长鼻涕的孩子……她只觉得此刻，犹如一艘时光机，带着她穿梭回了童年。
搬走之后，她不曾回去，虽然和老屋离的不是很远，可是潜意识里的虚荣怂恿，她一直都没有回去过。
她记得，那天，她默默的走着，阳光从树叶间被筛选下来，金子一样铺了一地，她忽然觉得心里宁静，愉悦，似乎身旁的一切都消失了，不过是身外之物。
“小卓姬！”忽然听到亲昵而又遥远的声音，她抬起头，那熟悉的铁皮杂货屋，冰激凌机贴着漂亮的贴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她挤出一抹笑：“王爷爷，我好想要一杯草莓味道冰激凌。”
“两杯杯草莓味道冰激凌！”忽然有阳光一般味道的男声轻快的传来，卓姬下意识的转过脸，第一眼看到那个年轻男孩子，他骑着单车，单脚撑在地上，一手扶车把，一手抓起Ｔ恤随意的抹去脸上的汗珠，尚且年轻的脸上带着年轻的笑意，午间的阳光穿透枝杈，在他脸上投下隐约的光斑，却是遮不住他眼底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朝气的笑容。
“喏，就是她说的那种的，我要两杯。”男孩子又大声开口，冲她一笑，露出两排白亮的牙齿，从钱包里掏出两枚硬币丢了进去。然后把一个冰欺凌塞到她手上，“我一个人吃不完，可以帮我吃一个么？”然后丢到她的手里。
很久以后，他曾经想过，若是那一年他没有因为疲惫干渴闯进这一条古老的被整个城市都遗忘的街区，没有去买冰激凌，没有遇到她，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
也许，一切就会都不一样了。
“你干嘛跟着我？”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下颌微微抬起，还是幼稚的脸上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倔傲，他一怔，似乎是秘密被面前这个小小的人戳破，尴尬的整张脸爆红，他局促的捏住刹车，仰起头，似乎不曾看她……那样白皙的一张脸，太阳都晒不黑吗？
她等不到他回答，只是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喂。”他竟然有些突兀的开了口，一阵风吹来，斑斓光影微微摇晃，她又停下来，转过身，安静的看着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像是黑夜里的珍珠，熠熠生辉。
“你叫什么名字？我改天要找你还钱！”年少轻狂时急欲接近喜欢的女孩却又故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的男孩，就是他此刻这样的吧？脸上写着毫不在意，实则心跳已经快要破腔而出。
她一眼看穿他的故作矜持和尴尬，心内渐渐放松，不过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的男孩子，怎么把他想成心思叵测的坏人。
脑子一热，她竟然脱口而出：“好啊，我叫卓姬。长大后才有钱还给你哦。”
她俏皮的笑，阳光下她白皙的脸庞，笑容是那么耀眼。
“当然可以！”男孩激动抑制不住，几乎快要飞起来了，卓姬看着他笑笑，轻轻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卓姬，卓姬……”他没有追上来，只是停住单车，使劲的冲她背影挥舞着手臂，冲着那身影喊：“我叫曾易析，曾轶可的曾，容易的易，分析的析！曾易析，你记住了吗？”
卓姬笑出声来，步伐迈的更快，她偏偏脸，“记住了。”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小巷里。
曾易析愣住许久，才像是疯了一样飞快的蹬着车子，风吹起他的Ｔ恤，像是鼓起的风帆，他满头大汗，却是雀跃无比，直到车子冲到郊外，他才停下来，直接将单车扔在一边，那夏日的阳光像是炙热的火球，他将自己扔在碧绿的草地上，枕住双臂望着天空，那白白的云彩，是她的脸。
他１５岁的年华，在那一秒情窦初开。
揉揉生痛的太阳穴，不知是发呆了许久的缘故还是怎样，眼眶酸痛的难受，忽然想起那些消失的时光，还有消失的人。那个让她对旧城区唯一的怀念的人，只是后来的她怎样也没有再次遇见他。已经是七年了吧。那时的自己才１０岁，因为家里贫穷，一直都渴望的冰欺凌，和他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多久不曾去那个偏僻而又破烂的胡同里，她几乎遗忘，自己在这里过了１０年受尽蔑视的日子。
及至到现在，单单回忆，她就习惯性的开始抗拒，抗拒那个地方，抗拒因为从那里出来而被别人有意无意的挑衅和欺负。
“看来，你比较喜欢一个人发呆呢。”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也让卓姬的脸刷的红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