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来话长。
三个人把盈盈夤夜转移到这座破庙之后,做起了发财的美梦。
盈盈醒来,倒也不哭不闹,非常配合。
布置好后,一早,胖子下山去了。盈盈听到他们的对话,那胖子家里老母开刀急等着用钱,要把刚分到的钱赶紧汇过去,瘦猴主动把自己的那份先借给胖子。
瘦子守在门口把风,女人留在里面看守。
女人走到墙角,把盈盈嘴上的胶带撕下来,对她说:“你别叫好吗,这里叫也没人听得见。胶带绑久了,嘴唇都肿了。”
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的盈盈点头。
女人又递了块烧饼过来,说:“没有毒的。”
盈盈想,无非是让自己再睡一觉,他们没拿到钱之前,是不会对自己下黑手的。这次便没有拒绝,胡乱咬了几口。结果吃到嘴里都是沙粒,大概就是先前扔到地上的烧饼,忍不住吐了出来。
“到底是有钱人,吃不惯这些东西,爱吃不吃吧。”女人把半块残饼搁到案桌上,倚靠着桌脚坐下了。
盈盈试着游说女人;“我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你老公糊涂,你可以劝劝他,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呢。”
“你说门口那个?他不是我老公。”
“情人?”
“不是,是我对象。”
“不都一样么?”
“你们城里人,说的情人,就是姘头,我懂的。他不是我姘头,他没结过婚,家里穷,娶不起。我嫁过人,不过老公没了。”
“怎么没了?”盈盈一时反应不过来,没理解没了就是死了。
“被村长弄死了。”
“啊?”
“我们村里的女人,没一个逃得出村长的手心,他想睡哪个就睡哪个,我成亲的晚上,村长喝醉了,跑来闹洞房,非要把我老公赶到外面去,他要睡我……的床上,我老公一气之下,把村长打了一顿。”
“打得好!”盈盈说。
“好什么呀,别人家忍一忍就过去了,我老公性子急没忍住,过了一个月,出车祸死了。有人看见,是村长带着会计几个人,按着我老公的手脚,让拖拉机轮子从他脑袋上轧过去的。”女人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叙说吃饭洗衣这样的寻常琐事,却把盈盈听得毛骨悚然。
“这还有天理吗?”
“在我们村,村长就是天!”
“就没人敢告他吗?”
“告?你以为我不敢。我告了,告不进,人家连案子也不肯受理。后来,我听说要到京城来告御状,我就来了。”
“这种人渣,就得告死他!”
“唉,我刚到北京,就被人拦下了,然后老家县城的公安把我领回去,关在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地方,不许我睡觉,一天到晚蹲马步,逼我写保证书,不许我再告,我不肯写,就一直关着,后来又逼我和关在一起的人互扇鞋板,我被扇掉了一颗牙,你看,我这颗是后来装的假牙。后来我就学乖了,写了保证书,这才放我出来。”
“居然有这种事……”盈盈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里,“感觉就像天方夜谭。”
“这种事不稀奇,我以前也听人说过,只是没想过会轮到自己头上。我写完保证书后,过了两个月又偷偷跑来京城,准备要像古代拦轿喊冤那样告状,我还写好了血书,真的,我用针把手指头刺破了,可惜血太少,疼,挤不出来,又加了点鸡血。”
“那血书递上去了么?”
“递不上去,早就让人搜去烧掉了。我没那么多血,就不再写了。被他们抓了两次,家里的地也没了,活不下去,我只好到别处去打工,他们只要我不告状,也不管我了。”
“岂有此理。”盈盈生活的世界里,哪里会听说过这种事,一时气极,忘了自己只是张肉票,竟反过来同情起绑她的人来。
“我只会种地,没别的手艺,到工厂里打工,被厂里七扣八扣,扣到最后连房租也不够。后来,有个老乡介绍我去发廊做洗头妹,做了几天,遇见了他。他叫我别干了,会得病,就把我带走了,我就跟了他。”
“那么……你爱他吗?”
“爱,这种字眼是你们城里人用的。我不讨厌他,我知道他不是干正经营生的,会赌会抢,可他是我的面包啊。是真的,他有一块面包也会分给我半块,不让我饿着,这就够了。”
盈盈还想说些什么,门口的瘦猴走了进来。
紧挨着女人坐下。
“叫你在门口看着呢,万一有人来……”
“哪有什么人来,这里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人来的。”瘦子说的是实话,“有什么可看的,再看也没人。咦,你怎么把她的胶布给撕了,快粘回去。”
“你发点善心吧,你看她嘴唇整个都肿了,你不是说了,没人会来,还怕她叫么,我看她挺老实的,不会叫的。”
“随你吧。”瘦猴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危险,就由着女人做好人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报警?”女人胆子比较小。
“不会,这些富人都怕死,不可能要钱不要命的。”
“好像这女人的老公不是很喜欢她,说不定想甩了她,正好报警,巴不得我们撕票吧?”女人不安地揣测着。
盈盈在一边磨起牙来。
“那也找不到这里来。反正再等两天,不给钱就……”
“希望她男人肯送钱来……”
“好了,别总惦着人家的男人了,先顾一顾你自己的男人……”说着,瘦猴的手不老实地摸索起来。
“有人在呢!”
“怕什么,她又看不见,眼睛不是蒙着的吗?”
“那……还是听得见呀。”
“听就让她听呗,便宜她了,免费的……”瘦猴手上用力摸了一把,女人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盈盈听到这些动静,心里暗骂两人不要脸,想去捂耳朵,可惜手是被绑着的。
“别胡来,怪难为情的。”
“有什么难为情的,好不容易胖子不在,这两天憋死我了。”瘦猴伸手去解女人的裤带。
女人拗不过男人,只好半推半就了。
盈盈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我要去WC,我要上洗手间!”
被打断的瘦猴,暴跳如雷,吼起来:“吵什么吵,没有洗手间!”
盈盈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这荒郊野岭的,要求什么洗手间啊,只好改口说,“我要上茅房,我肚子痛,要上大号!”
“你就拉在裤子上好了!”瘦猴说着,又去解女人的裤带,女人却敏感地意识到盈盈的反感,手捂着腰带不肯就范了。
“你……”盈盈说,“我就地解决,你们也不嫌臭吗?”
“她总是个女孩子家,脸皮薄,要不,我们把她挪到照壁后面去吧,让她在那里拉。”女人想了想说。
瘦猴本来不同意,转念一想,把她扔到照壁后面,不在眼前碍眼,女人就不会扭扭捏捏了。反正绑着手脚也跑不了。
“好。反正她跑不了,嘿,你也跑不了。”瘦猴乐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搀着盈盈,把她挪到照壁后面。
盈盈觉得这是个脱身的好机会,于是央求两人说:“你们看,我反正也跑不了,能给我稍微绑松一点吗?绳子勒得我的手特别疼,你能不能给稍微松一下?不然我也没办法那个……”
女人说:“手绑太紧了,她脱不了裤子拉呢,我们给她稍微松松吧。”
瘦猴略为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女人给盈盈稍微松了松绳子,说:“只能这样松,你将就一点,慢慢脱能脱掉的,我以前被县里的公安也这么绑过。”
盈盈也就不再坚持。
瘦猴搂着女人回到刚才的位置,该干嘛干嘛去了。
盈盈试了试绳子,虽然松了点,挣扎了半天仍然挣脱不了。摸索到照壁的边缘,对着棱角磨起了绳子,磨了十几分钟,汗如雨下,累得一屁股瘫到地上,却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心里一激灵,慢慢地伸手摸着,摸到了一块碎碗片。
碎碗片帮了她的忙。
这回,没费多少劲,就把绳子磨断了。
缓了缓劲,慢慢抬起酸软的胳膊,把蒙在脸上的布条揭了下来。
适应了一会眼前的光亮。
再用双手解开绑在脚上的绳子,揉了揉同样酸痛不堪的双脚。
屏住呼吸,从照壁后面探头张望。
生怕看到不堪入目的画面,又不得不看。
还好,里面的那对男女已经完事,可能是怕胖子回来不太雅观,各自把衣服也穿回去了,彼此抱在一起,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盈盈思索着,就这么逃走了,不甘心,别的东西抢也就被抢了,只是她的那个香奈尔小羊皮钱包要找回来,因为钱包里面有一张她和强哥的婚纱小像,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把照片丢掉,真是气人。
盈盈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对男女。
瘦猴已经响起鼾声,女人却很警醒,一下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