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从心底里佩服龙克,猛克医生才不会深更半夜跟着他蹲在霍德的病房里呢。是的,此刻他俩就蹲在病房一角的一扇屏风后面,在一团漆黑中,欣赏着霍德先生的呼噜协奏曲。
“龙克,现在可是凌晨两点!你说的好戏,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啊?”医生压低声音,愤怒地问。
虽然并不想怀疑龙克,可这事实在太荒唐了。如果一会儿被霍德发现他的病房里居然蹲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他的主治医生,那该多尴尬啊!
龙克只是指了指床上熟睡的霍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医生只好把怒气憋在肚子里,他现在颇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就在似睡非睡之间,猛克突然感到眼前一亮。病房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晃得让人睁不开眼。医生使劲眨了眨眼,这时他才发现一直蹲在身边的龙克不见了,而在敞开的窗户前面,站着一个黑布蒙面的黑衣人!
“嘿嘿,霍德先生,戏该收场了,揭下你的蒙面布吧!”
原来是龙克打开了灯。此刻他就站在房门口,手中巨大的老虎牌自动手枪对准了黑衣人!
霍德先生?!如果眼前的黑衣人是霍德,那躺在床上打呼噜的这一位又是谁呢?
黑衣人摘掉了蒙面布,正是霍德。他一改平日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一边用手理了理头发,一边镇静地说:“龙克警官,半夜里穿黑衣服出去散步,并不犯法吧?”
“当然,不过法律却禁止半夜去杀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德瞪起了眼,“说话要有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龙克不紧不慢地说,“户籍管理中心已经查清楚了,倔斯太太那个神秘的远房侄子,就——是——你!”
霍德浑身一震,仿佛遭到了当头一棒。
猛克医生却越发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吧,就让我给你讲一下霍德的犯罪经过吧。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两个月前,霍德偶然间知道了一件天大的喜事——富有的倔斯太太竟然是自己的远房姑妈,而自己竟然是她巨额财产的唯一继承人,这让一直缺钱花的霍德高兴疯了。他立刻就制定了一系列的花钱计划,还从银行里借出了一大笔钱。
可是,人的贪欲就像黑洞一样,是永远无法用物质填满的。霍德很快就把借的钱花完了,他需要更多的钱。这时,他想出了一个恶毒的计划:他要让倔斯太太不被人怀疑地死去,这样他就可以提前拿到那笔遗产了。
霍德以前学过医,他知道过量服用普尔菲这种药会导致心脏衰竭,而外人根本看不出死因。为了得到这种药,霍德装病住进医院,并大量服用藤宁片,来让自己血液中的S抗体升高。
顺利拿到普尔菲后,霍德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他打听到倔斯太太有晨饮的习惯,就在半夜偷偷溜出医院,把普尔菲放在老太太的水杯里。霍德以前练过攀岩,翻墙越壁的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倔斯太太院子前面是车流不断的公路,左面高更先生的院子里养着狗,所以霍德每次都是先从小巷翻进老固特家的院子,然后再进到倔斯太太的院子里。
本来霍德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致命的消息——倔斯太太竟然在大腊肠市还有一个叫杜宾的亲外甥!老太太很可能把钱都留给杜宾,而杜宾这一两天内就要赶到小镇上来。
为了保证自己能继承财产,霍德在小镇公路上巧妙地制造了一起车祸,让杜宾丧了命。但他没想到的是,杜宾当时只是假死,不久后便逃离了公路,昏倒在小河里,最终被猛克医生救起。
霍德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可就在这时,猛克医生因为担心普尔菲的副作用,给他停了药。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霍德立刻想到了药品仓库,那里面一定有普尔菲,但负责仓库安全的正是对工作十分负责的猛克医生。霍德心里着急,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偶然的机会,霍德发现了被猛克医生藏在医院里的杜宾,他吓坏了。但当他发现杜宾因为头部重伤而神智异常后,就有了一个新的计划。一方面他偷偷用药物使杜宾病情恶化,另一方面他几次三番在半夜里把杜宾放出来,借此让猛克医生疲于奔命。当他确定医生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废弃病房的时候,终于向药品仓库下手了。
“哈哈,非常有趣的故事!”听完警长的讲述,霍德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可是,证据呢?你说的这些事的证据呢?”
“这就是证据!”龙克上前掀开病床上的被子,一个充气人形玩具和一台微型录音机露了出来,录音机播放着均匀的鼾声。
“这就是你用来障人耳目的假霍德,你就是用它来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的!另外,我已经找到了你用来假装发烧的热水袋和使脸色难看的药水,这些就在你床头的储物柜里,都是你装病的证据!还有,你床下的小箱子里有十来个藤宁片的空瓶,这正是你骗取普尔菲的证据!最后,我在药品仓库捉贼时,踩到了一个空的藤宁片药瓶,医院里根本没有这种药,但你有,这难道不是你偷药的证据吗?我相信那药瓶上还留有你的指纹呢!”
“哈哈,就算有我的指纹又怎么样?顶多只能证明我到药品仓库里偷过药。但是,我杀人的证据呢?我谋害倔斯太太的证据呢?”霍德歇斯底里地叫嚣着。
“忙什么,证据就要来了。”
龙克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开了,巴托从外面冲了进来。
“龙、龙克,我没迟到吧?”巴托气喘吁吁地说。
“来得正合适!说说你的发现吧。”
“好!”巴托一下兴奋起来,“你不是让我监视倔斯太太的院子吗?昨晚我很早就在她家院子对面的大树上埋伏好了。哎哟,这一夜可真够受的,又冷又黑,又潮湿又孤独,幸亏我带了姨妈给我的护身符,要不可就……”或许是意识到不该在龙克面前说这些,巴托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转移话题,“大约凌晨两点半,一个黑影翻进了老固特家的院子。二十分钟后,他又翻了出来。按照你的命令,我悄悄跟在后面,没让他发现。后来,他一直走到医院的围墙外,然后……”
说到这儿,巴托突然注意到一身黑衣的霍德,他叫了起来:“就是他!我看到的黑影就是他!”
“嘿嘿,当然是他。”警长微笑着说,“巴托,那杯子你带来了吗?”
巴托点点头,从身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玻璃杯,杯中装了半杯水。
龙克重新转向霍德:“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美美太太今天没有给倔斯太太倒水,而在她床头放了一个空杯子吧。这其实是我的主意。你总不能把药倒进空杯子啊。我相信再狡猾的罪犯也有露马脚的时候,你既然要拿着杯子去接水,就不可能不在杯子上留下指纹。在这样一杯含有高浓度普尔菲的水杯上留下指纹,这难道不是你谋杀倔斯太太的铁证吗?”
霍德的身体晃了两晃,终于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