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安静下来,陆小爱躺在枕上,翻来又覆去,尽管头晕晕的,却始终无法入眠,索性起身下床,走到方桌旁,拿出电脑打开,随意找了个喜剧片,想要放松一下,谁知道越看越是郁闷,只能推开电脑,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大王叫我来巡山呐——”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陆小爱抓过手提包,从里面取出手机,凑到耳边。
“小爱。”
“云野?”陆小爱蓦地挺直了后背。
“小爱我……”何云野刚要说什么,一阵阵杂音从听筒里传出,还夹杂着十分劲暴的旋律。
陆小爱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云野,你现在在哪里?”
“迪吧。”
“迪吧?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是叶景雯,她坚持要来,说要找回过去的感觉。”
“什么?”陆小爱不由得吃了一惊,“她不是淑女吗?”
“过去是……但是在国外这几年,她变了许多,她——”何云野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而陆小爱则愈发着急,“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野。”一个妩媚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瞅着手机,陆小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而且她瞬间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危机,几乎不加思索,她立即打开百度地图,开始搜索南江市迪吧的消息。
好在南江市最近几年虽然经济发展速度较快,但对于娱乐行业的整顿力度却非常大,整个南江市也只有三家迪吧,而其中最大的,装修也最豪华的是红人舞吧。
确定何云野的大致去向后,陆小爱立即麻利地开始穿衣,并从床下拖出一个大大的牛仔包,往肩上一挎,便大步流星地飞奔而出。
在南江市,红人舞吧也算小有名气,陆小爱一报出地名,出租车司机便飞驰而去。
下车后陆小爱一径冲入红人舞吧的大门,阵阵哗之声像浪潮一般扑面而至,陆小爱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迪吧的气味很难闻,而且给人一种疯狂的感觉,陆小爱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提了起来,她慢慢朝前走去,目光扫过一道道人影。
“云野,来嘛。”一道粘腻腻的声音突然传来,陆小爱抬头,却见叶景雯光着两只手臂,像条水蛇一般紧紧地缠着何云野。
她原本想靠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愤怒却刹那消失无踪,相反变得很冷静,十分地冷静,随即,陆小爱转过身,朝旁边一个包间走去,随意要了瓶冰啤,然后坐在桌边慢慢地喝着。
激烈的舞曲再次响起,男男女女们夸张地扭着自己的身子,任欲,望肆意放纵,甚至有些少女被年轻男子拖进阴暗的角落……
陆小爱不由得闭上了眼,脑海里随即闪过另一道人影——难道那一天,赵斯思在夜总会里,也是这样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以为是何云野……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也很复杂,一方面,她希望何云野能够控制自己,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有可能,而另一方面,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总觉得何云野并不会太过坚持,倘若他半推半就和叶景雯发生了什么,那么自己是否还会原谅?
想着想着,陆小爱唇边不禁浮起几许嘲讽——她是什么?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而已,无论相貌还是家世或者才情,她都根本不是叶景雯的对手,又怎么能一味要求何云野为自己坚守呢?再说,这世间男人,又有几个能敌得过妖娆美色的诱惑。
一分钟,两分钟,足足十分钟过去了,何云野仍然没有出现,放下空空的酒瓶,陆小爱站起身来,就在她准备离开的瞬间,一只胳膊忽然从旁边伸来,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爱?”
“云野。”
“我想清楚了。”何云野突然说道。
“什么?”
陆小爱吃了一惊:“你想清楚什么?”
“我喜欢的人是你!”何云野忽然无比坚执地道。
陆小爱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了?”
“确定。”
“那这里的事,你自己处理吧。”陆小爱说完,转身就走,“我在外面等你。”
踏出迪吧的那一瞬间,漫天清亮的阳光洒落,陆小爱的身心瞬间安宁。
不多会儿,何云野大步走了出来,叶景雯紧跟着追了出来,满脸不甘:“何云野,你给我站住!”
何云野站住了,回头看她:“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景雯了,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不!”叶景雯摇头,几步冲到何云野身边,再次张开双臂,将他紧紧地抱住,眼中泪如雨下,“你是我的云野,永远都是,你说过不会变的,你还说过,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你会像以前一样,疼惜我,照顾我,对不对?”
“不是。”何云野无比清晰地答道,“那个时候,我确实喜欢你,可……那个时候我们太小了,做不了主,你家里的人把你带走,还将你交给另一个男人,从那个时候起,我们之间就再没有可能了。”
“你是嫌弃我吗?”叶景雯泪眼婆娑,“嫌弃我曾经属于另一个男人,可是我根本不爱那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家里人给安排的。”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呢?”何云野目光咄咄地看着她,“我给你写过那么多次信,想方设法想要找到你,而你总是对我视而不见,直到那个男人对你厌倦,你才终于想起我,回头来找我,那么叶景雯,你当我是什么,或者,你想没有想过,要维护我呢?”
叶景雯一愣。
默然许久方才惨淡一笑:“这么说,是我一厢情愿?”
“是。”何云野点头,“确实是你一厢情愿。”
“那,”叶景雯忽然抬手,指向一旁默然而立的陆小爱,“如果没有他,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到过去?”
“即使没有她,我也没办法再接受你。”何云野非常平静地答道,“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一个多么高傲的男人,怎么可能去接受一个有过情史的女人呢?”
说完,何云野转过身,迈着大步走向陆小爱,拉着她快步走开。
“何云野!”看着他们俩大步离去的身影,叶景雯终于忍不住喊道,“你会后悔的!她根本不配你!”
何云野收住脚,转头看她一眼:“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南江公园。
金月桥畔,两人默默地走着。
“你这样得罪了叶景雯,她必定十分羞恼,而她与你家又是世交,难道你就不怕为此影响何氏,也不怕韩阿姨生气?”
何云野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俯身拾起一块石头,一扬手抛向远方:“小爱,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觉得我的意志,会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改变吗?”
陆小爱微愕,继而摇头。
“我既然选择了你,那便一生是你,绝不会有任何的更改。”
迎着男子坚定的目光,陆小爱心中也是剧震。
“下个月十八号,我们订婚吧。”男人脸上笑意煦然,但却没有一丝迟疑。
“好。”陆小爱点头。
“这两天,让你担心了。”
“我没有。”轻轻叹了口气,陆小爱接着道,“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身在远处,但又似乎,是在另一处。”
听她这么说,何云野忍不住扑哧笑了声,然后点点她的额头:“刚刚也算是小小的虚惊一场,为表达我对你的歉意,咱们去好好地吃一顿。”
“去哪里吃?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嗯。”陆小爱开始认真地思索,其实说到吃,她的兴趣还真是不大,“要不,就去南湖涺吧,我喜欢那里的清静与幽雅。”
“好。”何云野点头,“那咱们就去南湖居。”
两人一同走出南江公园,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南湖居的方向而去。
南湖居的菜以素食为主,口味清淡,因此来消费的食客大都是一些中年人和老年人,像他们这样的青年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挑了个雅间坐下,伙计麻溜地送上香茶,两人并没有急着点菜,而一面细细地品着茶,一面聊天。
“订婚典礼,你想在哪里举行?想请什么人?”
“看你的意思吧。”陆小爱仔细地想了想,“虽然我也知道,你其实只想为我举办一个订婚礼,可是订婚这件事,其实都是给外界看的,再说了,你不也有自己的打算吗?”
“那就选在翰乐府吧,其他的事我来操持,我只希望,在这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再退缩。”
“不能退缩?”陆小爱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歪着脑袋,仔细地看着何云野,“那你最好是给我备案一下,要不然,在婚礼上再跳出个李景雯赵景雯什么的,我可吃不消。”
陆小爱说这话原本是开玩笑,谁知道何云野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怎么了?”陆小爱瞪大双眼,“难不成,被我猜中了?”
何云野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也知道,在遇见你之前,我流连花丛,逢场作戏,女人嘛,确实有那么几个。”
陆小爱目光一闪:“那有几个?”
何云野抬起右手,竖起一个手指头,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