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宫中太医不想接管此事,毕竟那死去的是个贵人,而这身后亦是有吏部尚书,这后宫中虽有验尸的,却无人敢插手,并非他们查不出这死因,而是因为这贵人背后的势力,她的父亲是吏部尚书,朝中重臣·······”
加之这卿绯月的死也是可以被利用的,必定是可以栽赃陷害的,若验尸的人说出的话,不小心顺了这后宫妃子的意思,却成为了推波助澜之人,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而清言不是宫中太医,她不过是个局外人,将此事交给她,是最为合适不过的,加之宫中她也无亲近之人,根本无利益牵扯。
但这一切,看似无任何利益牵扯,却让这后宫中所有的势力聚集在她的身上。
对于此事,顾念是这般顾忌,但只要她想到清言好不容易离开皇宫,脱离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她便为其感到担忧。
分明是脱离了世俗的女子,为何要再次承受这般的痛苦?
也许这一切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清言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顾念看着窗外,不禁皱了皱眉,此事应该早已传到皇后耳中,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只是此刻,她仍未见皇后身影,
却是清言······
她本是一个不相干之人,却是造化弄人。
但清言听完此事后,并无多少惊讶之色。
虽说皇上的病情已基本稳定,但仍是在等待清言的解药,毕竟体内的毒不解,终究是会有危险的。
当顾念将自己的担忧告诉清言时,清言却是一副淡然模样,“身为医者,总会经历生死离别,我若能知晓那卿绯月的死因,只需说出事实,不必考虑其他。倒是师傅说得好,医者善心,又何必去顾及其他呢?”
“人活在这世上,生老病死是常有之事,又何必多言呢?”顾念淡淡的说道。
清言却是一脸惊讶的望着她:“你可认识我师傅,方才你的话和师傅的如出一辙。”
顾念却是摇摇头说道:“人生百态,不都是如此?不过是一个想法罢了。”
多年前,顾念何尝不是这样,她若死,便无现在的这副模样。
清言看着她那副模样,竟也明白了几分,其父是这赤国有名的刽子手,顾念从小的生活就和别人不一样,她能说出此番话语,似乎也不是稀有之事。
两人相望,静默无言。
“皇上的病如何了?”
“虽知道那冰虫早已在皇上的体内变异,但我已拿出千百种稀有草药来试,仍是无果。”清言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却又无可奈何。
她若一日无法研制出解开皇上冰虫之毒的方法,皇上的生命便会少几分希望,仍逃不过离开人世的命运。
反倒是印证了顾念的话,也许皇上注定如此,倒不如早些摆脱这些痛苦······偏偏这宫中的人要挽留。
“眼下,虽有一法,暂时缓解了皇上的病情,但也不能日日如此,皇上的身体定会吃不消的。”清言说此话的时候,眼中带笑,于她而言,这也许是一丝希望。
顾念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几日后,却是清言急急忙忙的前来寻找顾念。
“那卿绯月确实是腹中有积水,那水也是御膳房中水井的,许是她自寻死路。”清言说道。
而此时,距离卿绯月溺死已有几日,清言此番话语也并非凭空而说,乃是她这几日验尸所发现的。
她亦不相信卿绯月是自杀,卿绯月拥有一张较好的容颜,足以让她在这宫中生存下去,但亦是她自杀的缘由?
“可属实?”顾念问道,她似乎早已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自然是真的。”
要知道,在清言检验尸体时,容不得半点马虎,那南宫瑾也是在场的,他亦是检查了尸身,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而那水井旁,亦是有一些青苔,南宫瑾亦是找到了一丝踩踏的痕迹,而那痕迹和卿绯月的鞋子十分吻合,就连那水井中,也找到了一丝青苔的痕迹,因那水井是皇上、宫中妃子所用,定不会让任何污物掺在里面。
这所有的结论,几乎不让人怀疑了。
即便清言从一开始就认定,卿绯月之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谋杀,但当她再三的检查其尸身时,也无一丝反驳的话。
只是······
若此消息传到吏部尚书的耳中,又会发生怎样的一场闹剧,因为这吏部尚书只有一女,又该承受多大丧女之痛。
在众多人眼中,若皇上未病重,单单以卿绯月的姿色,定会受到无尽的恩宠。
更何况,其父亲是谁,是朝中大臣。
无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关系的。
为人父母,即便再睿智冷静,面对自己的儿女之事,恐怕也会变疯。
卿绯月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还未享尽这皇宫的“荣华富贵”,怎么会······
但听到此消息并感到心痛的,并非吏部尚书一家,而是徐太医。
卿绯月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哪怕是死了,也无多大影响。
朝中大臣在这宫中,势力强大,只要手握兵权,便是多了一份保障。
而卿绯月能在这宫中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更为他们增添了一份保障。
真正为她伤心的,怕也只有徐太医一人。
细想一番,竟有些悲凉。
“顾念,你在想什么?”清言见她眼神迷离,不禁问道。
“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寻死。”
“我也不明白,但所有的一切都摆明了,她是······”
此刻,徐太医是何种心情。
他和卿绯月表面上并无多大关系,更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情感。
恐怕他想说的,也只有一句话,定是有人对我的月儿下了毒手,以她那绝世容颜,定会坐上皇后的宝座,定是有人嫉妒她,才会······
可这句话,顾念终究是听不到。
“有一事,倒是有些奇怪,徐太医时常来我那验尸的地方,一人在那里抹眼泪,真不知是为何?”
“许是卿绯月生前对徐太医很好,待她死后,为其伤心,也是正常的。”顾念淡淡的说道。
清言听完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似是觉得有理,毕竟她早已离开皇宫,自然不知宫中之事,虽是顾念的一面之词,她也无从考证。
毕竟她在这宫中,和其他人也无多大交际,顾念此番解释,也不会让她生疑。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而顾念却非这般想法,那徐太医的事情,她亦是知道的。
这徐太医在未进宫时,便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吏部尚书,与其说是托付,倒不如说是交易。
卿绯月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徐太医借此机会,宫中十几年的磨砺,却是促成了今日的地位。
眼下,卿绯月已死,他又能做些什么呢?想必徐太医也觉得卿绯月死有蹊跷,不然也不会去验尸之地,他的心中该充满了多少的悔意。
为何要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他,若不是如此,他的月儿还能好好的活着,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
若他能查出下毒之人乃是宫中妃子,他到底该如何抉择,赌上自己在这宫中的一生?
若是忍耐着,他又怎能对得起自己死去的女儿,他还没来得及为其做些什么去,却已早早离开。
也是这般,徐太医将这口气压在心底,他并非不报,而是隐匿于宫中,找出这幕后凶手······
卿绯月死因也水落石出,因是自杀,许是在宫中受了委屈,或是听闻皇上噩耗,便寻死了。
这结果,竟是这般。
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卿绯月是自杀,若真有人计划谋害她,南宫瑾也不能明说,也只有这样的一个理由,才是最安全的,既不会影响任何人的利益,亦是为吏部尚书“锦上添花”,卿绯月对皇上是真情,才会一时想不开,才会这般。
既然死者已去,但在这皇宫中,就算是死,也要区分开来。
只因天气极炎热,卿绯月的尸体也不能久放,而死因也已明了,便开始准备她的丧事了。
那祠堂中,皆是白纱、白布、白烛······
连着那祠堂的月光,亦是如此,安静在洒在屋内。
而此刻,祠堂亦是空无一人,因卿绯月已是宫中贵人,虽是死了,其父母却是无法来的。
唯有送出宫时,才能为其送葬。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绝世无双的容颜,只是微微有些苍白,竟无一丝损伤。
连污水都无法腐蚀的容颜,仿佛真是上天赐予的一般,让人嫉妒,才会这般早逝。
但在死后,也是这般的悲凉。
白色月光之下,有一黑影闪过,她看着白布之下的尸身,不禁叹了口气。
那无人来访的祠堂中,传来了幽幽的叹息,竟透露出一丝诡异。
躺在那白布之下的卿绯月,依旧是那副美丽动人的模样,让人赞叹,但拥有这张绝世容颜的人,终究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