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说,有他这样的朋友,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他知道的,也只能是朋友。
那天我一直在听,也一直在流泪,不是为我自己而流,也不是为他而流,是为这世上不对称的爱而流。
想起卢前写的那首歌: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世界就是这样,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他喜欢你,而你又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对称的喜欢和爱。
人都是这样,对于得不到的人或物,总是格外迫切地想追求和拥有,而很容易获得的东西,通常是不太想要的。
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得不到的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岁月让她们学会了彼此原谅
她和芒果是闺密,那是十多年前。
“我们一定是前世余情未了的情人,这辈子选择了更长久的方式在一起。”芒果在地铁上看到这句话时,忍不住发给她。
大一元旦节那晚,舍友都外出狂欢,宿舍只剩她俩。不喜热闹,安安静静地聊天,说起网球,发现彼此都是费德勒的死忠粉,喜欢了那么多年。考试前熬夜看球赛,收集他所有的文章和图片,这种囧事,两个人都做过,热血,激情。
高中同班时并无交谈,大学同宿舍后因网球忽然亲密无间。她喜欢唱歌,唱《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唱给芒果听。
芒果失恋那会儿,她天天陪着她,洗澡都要一起去澡堂,绝不给她一个人独处的机会,怕她胡思乱想,悲伤得像个怨妇。为芒果愤愤不平,她私下在芒果前男友宿舍楼下待了两个小时,北风呼啸的夜晚,冷得直跺脚,就为了堵住他,然后扇他一耳光,为了芒果。
找工作那段时间,芒果焦虑,每晚失眠,做梦都梦到在面试。
她买来薰衣草精油,睡前替芒果准备好牛奶。甚至打电话给妈妈,指导她做五福安神汤。每天早上上班前,还发定时短信鼓励芒果。
那些短信,芒果抄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常常拿来看。
刚上班,交完房租的芒果没钱买适合上班穿的衣服,她刷自己的信用卡,一声不响地给芒果买了两套套裙。
最落魄的时候,她陪芒果一起落魄,两只汤勺一个碗,分着吃。
她在芒果身边,一个手臂的距离。
芒果跟她说,这辈子,有你这个闺密,没有男人也无所谓嘛。
“那可不行,你结婚,我必须得当伴娘,接新娘花,我还得是你孩子干妈呢。”她打趣道。
她是她的闺密。将来,也会是她结婚时的伴娘,孩子的干妈。
知道两人所在的公司参加同一个比稿时,芒果压根没多想。
比稿前晚,芒果看方案到半夜才睡。第二天提案,芒果在等候区看到刚提完案走出来的她,一愣,才知道原来她也参与了此次提案。
经过芒果时,她朝她暗暗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芒果公司提案,讲到三分之一时,客户开始窃窃私语,方案没说到一半,便被客户急急叫停。因为芒果公司的方案与上家公司方案如出一辙。
大家辛辛苦苦一个多月的成果,最后居然和别家公司的一样,被客户直接认定为抄袭。同事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得像半截木头愣愣地戳在那儿。
提案结果显而易见,上家公司赢得了比稿。那是她所在的公司。
芒果是比稿小组的负责人,发生了这种事,她责任重大,自动辞职了。
一直没查出来方案是谁泄露出去的。
直到有天,芒果去她房间找书,偶然看到自己不久前丢失的U盘。那个U盘,芒果清晰地记得自己曾把公司提案文件存进去做备份,不知为何,出现在她房间里。
芒果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只是巧合而已,一定不会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呢?她是她的亲人,她对她那么好,而她那么信任她。
听她亲口承认时,芒果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黑暗。
为了一个喜欢的男人,为了让喜欢的男人赢得比稿,拿下业务,她轻易地选择了背叛。
多年的友情啊,那么脆弱,都不及喜欢的男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句话。
“一辈子都不想原谅你。”
那一巴掌,结束了多年友情。
一滴泪,滴落在芒果的手心。
十多年后,芒果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孩。
而那个曾经说好要做她伴娘,当她孩子干妈的人,早已不知去向。那件事发生后,她就离开了,她们就此断了联系。
芒果有时也会想起她,爱情让人盲目,谁能避免,大概谁都为爱做过一些事,或幼稚,或过分,或疯狂。当年的事,又有谁能分得出对与错呢。
过年回老家,芒果带她妈买护肤品,旁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您需要什么?”
从没想过会再遇到她,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商场里,她是导购,她是顾客。看到她这副模样,芒果心中便明白,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
她长胖了,皮肤粗糙了,脸上也有了细纹。
芒果又何尝没变老?
十多年前,她们都是水灵的女子;十多年后,她们都成了妇人。
约她见面,她拒绝了,怕是不好意思,还在为当年的事愧疚。
芒果笑笑,也不强求。
临走时,芒果跟她说了句话,她眼眶立即红了。
那句话是:
我唯一记得的是你对我的好。
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也早已随风而逝。
悠悠岁月,早已让她们学会了彼此原谅。
那些一个人走过的路
十二岁,我上初中。那时,学校在离家好几公里的小镇上。
我刚刚学会骑自行车,车技不足以在马路上骑行,爸妈担心骑车太过危险。于是,我每天都走路上学。
八点上课,我七点就要起床,从家走到学校大概要花三十分钟,途中会穿过一片稻田,那是我的秘密花园。
有时候,很多小伙伴一起结伴而行。刚离家可能只有两三个人,途中会不断地有小伙伴加入我们的上学队伍,大家兴高采烈,说说笑笑,一路走一路玩耍,转眼就到学校。
更多的时候,是我自己一个人走着,背着沉重的书包,眼睛始终盯着学校的方向,急匆匆赶路。
晴朗的夏日,那是最好的季节。
路上有野生的栀子花开,香气素雅,淡淡飘散,喜欢偷偷摘一两朵别在书包上。水果熟透后,常有叔叔阿姨赠送给我们,一路去学校,能收获好多橘子和枇杷,一整天不愁没水果吃。
赶上雨天,路上泥泞满地,想到要走那么远的泥巴路,就特别不想上学。
有一次,也是雨天,撑着小伞,后面保护书包不被淋湿,前面想着衣服。风一吹,没注意到脚下的泥坑,一下子就摔倒在泥巴地中,衣服书包全都弄脏,连脸上都没能幸免,简直成了个泥人。
不能脏兮兮地去学校,只好默默走回家,边走边哭。整个路上,只有风声、雨声和哭声,特别诡异。
回家换了干净的衣服,再次去学校。雨势虽小,但只要风一吹,雨被吹斜,裤子就淋湿。走到摔跤的地方时,格外小心,一步一步挪动,刚要跨过那个泥坑,又被旁边的草绊倒。大早上,我连续摔了两次,在同一个地方。
当时,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眼泪流出来都没有人看见。好想别人伸一只手给我,可环顾四周,空空如也。
我不记得那天后来还有没有再去学校,唯一记得的,是那天去学校的路,格外漫长,格外艰难,似乎永远走不完。
那独自走路的慌张与无助,那满肚子委屈的哭泣,让我从此惧怕一个人走路。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人生这一段旅程,跌倒,爬起,独自行走,才是常态。
后来,我在离家很远的城市上大学,冥冥之中,又开始了一个人行走的旅程。
新生入学第一年,爸妈陪着我来学校。
此后每一学期,回家或是返校,几乎都是独自一人。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向人流涌动的车站,十多个小时后,再转车到家。
有次回家,感冒未痊愈,夜间空调太冷,导致感冒复发,全身发热,整夜高烧,一路昏睡,到站后一个人拖着箱子,像是随时都会倒地。
过年返校,好几次,我是在火车上度过元宵节的,没有元宵的元宵节,也没有亲人在身边。火车行驶在苍莽大地间,窗外,城市的璀璨夜景与荒野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交替,而心中一片孤寂与苦楚。
好似一叶扁舟,漂于茫茫海面。
学校与家之间,相距一千六百多公里。
四年的时间,我频繁地行走于这一千六百多公里的路途间。
从天黑走到天亮,从十八岁走到二十二岁,从象牙塔走进社会的丛林。
我慢慢习惯了一个人行走。
再一次带着行李独自上路,是去年,我刚毕业。
背着简单的双肩包,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最后来到一个陌生的海滨之城。
每天面试前,必须在百度地图中查好路线,牢牢记住。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一个人,随时都能迷路。
很快,我能记住每一个地名,每一条走过的街道,每一辆坐过的公交。
我开始熟悉这个城市,地图上最南的那个点。
前两天,夏末的雨水不断。
下班回家正好赶上狂风骤雨,困在半路上,没有躲雨的地方,没有退路,只能冒雨前行。从车站走回家,不过短短十分钟,却走了半小时,到家时全身淋成了落汤鸡。
想一想这么多年,像这样后退无路,只能独自硬着头皮前行的时候,大概是很多的。
以前并不是很明白人生是怎样一段孤独的旅程,走过那么些路,经历过黑夜暴雨独行后,才渐渐发现,大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
小时候,一个人走路上学;长大后,一个人走路去打拼。
人生路漫漫,不过都要自己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完。
就像龙应台所写,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一生四年,四年一生
北京的夏天才刚刚开始热起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回了趟学校,学校的花园与喷泉旁又有很多学生在拍毕业照,一年一度的跳蚤市场又充斥着泛黄的物件,满满的离愁别绪。
我们去了曾经去过很多次的那家在大众点评上排名靠前的烤鱼店。是为了给一个同学饯行,他第二天的飞机回家,过完暑假接着便去广州读书,不会再回北京了。
算一算,他在北京也有五六年。再漠然和讨厌的城市,你花了六年的时光来了解它,都变得可爱而不舍。离开时,你那么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地铁站名;你记得夏日空气中的燥热,冬日空气的凛冽;你记得哪条街道上有最美的银杏;你记得哪一条胡同的转角藏匿着最美的独立书店。
那些从来不在心上的城市记忆,一点点像蜘蛛网一般缠绕在你心尖,最柔软的地方。那些如泉水般倾出的惆怅与不舍,你又该如何排解。你要如何与它道别,一座见证你锦瑟年华的城市。
你走的那天,是清晨的机票,很匆忙,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当然,也没有人送你。
你说,你喜欢这样子,不要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既然要离开,那就果决地离开,头也不要回,不要舍不得。
在分别的地铁上,你突然说了声再见,就下车了。我只看到那个坚毅的背影,穿过重重人海,而后消失。
我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不会在几十年以后,又或者,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