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丹药是你炼制的？”
白玉仙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平静的就像一弯秋水。她将石桌上开启的紫檀木盒推回我的面前，但目光仍落在远方青翠的山峦上。
盒中原本有三颗丹药，现在却只剩下了两颗。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会故意去买几颗来糊弄你？”我觉得她的质疑很可笑。
白玉仙依然很平静，她的目光从远方缩回，转移到近在咫尺的湖泊。一叶扁舟在湖心静止，舟上的秋葵正向湖面抛洒着鱼料，鱼儿争先恐后地夺食，阵阵涟漪荡漾开来。
“丹药里应该没有黄龙木吧？”
白玉仙似乎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这在我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足以佐证，她此时的内心与表现背道而驰。
“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我给了她明确的答案。
“这就好。”白玉仙终于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你……还有别的丹药吗？”
“别的？”
“我是说，你除了研制出这种修为丹，就没有别的了？”
“需要别的吗，我想，这已经足够完美了！”我对自己的修为丹很有信心，对自己也很有信心。
“确实……”白玉仙赞同，与此同时，她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可是，这种修为丹不能在店铺出售！”
“不能在店铺出售？！”我很意外，“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修为丹有问题？”
“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不能出售？”
“没有为什么，不能出售就是不能出售！”白玉仙斩钉截铁。
白玉仙很高傲，我深知这一点，所以凡事都处处忍让于她。可这次，她莫名其妙就否定了我连日来不眠不休的杰作，连一个理由都不给我，让我实在有些窝火。若不是看在她背后的家族不能得罪，我早拍桌子骂她了。
“那么，具体是什么问题呢？”我强忍怒意，“灵气不足，成本太高，亦或是抗药性太强了？”
这颗丹药与云龙丹相同，是完全没有抗药性的，我知道白玉仙同样清楚，因此故意这样问。
“你认为我是在戏耍你？”白玉仙并未在意我的气话，很平静地反问我。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你刚才也服用过了，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好，先不说别的，你告诉我你想卖多少出去，价格定多少？”
她看似是在让步，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既然问了，我就回答，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十灵石一颗，每月限量供应一百颗！”
“一百颗？！”白玉仙很惊讶，“我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天品云龙丹你每月最多能炼出一两颗，为何这种高于天品云龙丹的，却可以有一百颗？”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手，之前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我骗白玉仙说天品云龙丹难炼，每月运气好才能偶尔炼出两颗，所以托她运送材料之事，只能给予一颗天品云龙丹作为报酬。可万没想到，居然今天露出了马脚。
“这个……呃……炼制方法不同，不能相提并论。”我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好个炼制方法不同，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她目光冰冷，显然是不信的。
“好好好，云龙丹的事确实有点出入，但这都是小事，我们一会再说。先谈谈这颗修为丹，好吗？”眼看瞒不住了，我只能把话题先拉回原位。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白玉仙气势一下子高昂起来。
“每月一百颗，每颗十灵石，限量供应。”我不理她，径自阐述我的想法，“美玉般贵重的丹药，只卖白菜价。我不知道你怎么觉得，但我认为，只要这么办，我们的店铺很快就能吸引来无数的顾客，成为麒麟州最出名的丹药铺了！”
“赔本赚吆喝，你倒是还挺舍得。”白玉仙语带讥讽，“我是不是应该替店铺谢谢你，外加帮你立一块长生牌位呢。免得你英年早逝，我再难找到你这样人傻钱多的合伙人了。”
“没想到某些人长得漂漂亮亮，讲话却如此歹毒。”我冷笑了一声，“不过，既然你我是合伙人，我就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争吵。实话告诉你，这颗丹药虽功效不错，但成本却只要五灵石。我想，卖十灵石一颗，应该不算亏本吧。”
“五灵石的成本？！”白玉仙忽地瞪大美目，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抱歉，吓到你了吗？”我奸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做到的？”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好奇的，哪怕明知我绝不会告诉她，她也一定会问。
“我怎么做到的，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把目光从她那绝美的容貌上移开，落到了眼前的紫檀木盒里，两颗玄金色的丹药紧挨在一起，仿佛正在朝我微笑。“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出售的事了吧？”
“可以，”白玉仙拿起身前的白玉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过规矩要改一下，一颗修为丹售价一千灵石，且每年只能出售一颗！”
“什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对于她提出的出售方式，我实在无话可说。“抱歉，你好像没领会我的意思，我研制这修为丹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吸引更多的顾客，打响我们店铺的招牌，你懂吗！……还有，一年只能卖一颗什么鬼，我不是和你说了，我每月能炼制一百颗！”
听完我的话后，白玉仙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淡淡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从一开始就明白，而我之所以会答应帮你采购灵草材料，也是希望你能研制出一颗优秀的修为丹，从而帮助我们的店铺打响知名度。可我没想到的是，你研制出的不是一颗优秀的修为丹，而是一颗比天品云龙丹更上乘的完美丹药。”
此时，我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呃……完美的丹药不好吗？这……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呀！”
“是的，丹药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谁不喜欢更好的丹药呢。”白玉仙又叹了口气，“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东西太完美了，往往会适得其反，甚至造成一些难以估计的灾难。”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真是一脸懵然。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却没有顾及到其他因素。”白玉仙道。
“其他因素？”
白玉仙看了我一眼，“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的丹药大批量在市场上流通，那落月宗会作何感想？”
“这关落月宗什么事？”
“关落月宗什么事！呵呵，笑话……”白玉仙冷笑了起来，“千百年来，普天之下就云龙丹是不具备抗药性的修为丹，可如今市场上却莫名其妙的多出另一种来，而且品质更好，效果更佳。那么，若你是落月宗的长老，你会怎么做？”
“怎么，还想杀人灭口不成？！”我最讨厌受人威胁，更何况落月宗本是白玉仙家族发起的，说到底，根本利益在她的身上。
“白玉仙，我想你为何百般阻挠这丹药上市呢，原来是涉及到你家族的利益呀！乖乖，身在曹营心在汉，你这一手玩得真漂亮！”
“混蛋，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你凭什么说我！”
白玉仙气愤地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杯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随着精致的白玉杯被砸得粉碎，她的眼泪也涌了出来。
“你给我滚！……滚！”她向我嘶吼着。
白玉仙的反应太过突然，也太过激烈，仿佛遭受了极大的屈辱。
是我误会她了吗？
我一时间呆愣在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是我们的争吵声太大，原本还在湖心喂鱼的秋葵见情况不对，立刻从小舟上跃起，轻盈的飘落到我与白玉仙谈话的凉亭内。
“白姐姐，前辈，你们别吵架呀，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吗！”秋葵一把搂住了白玉仙的胳膊，不住地安抚她，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我和这个混蛋没什么好说的，小葵，送我出去！”秋葵的安抚并未起到良好的效果，反而让白玉仙怒气更盛。
“别呀，白姐姐，有什么话好好说嘛。”秋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白玉仙气得直掉眼泪，也就跟着着急起来。“前辈，你别傻坐着呀，到底怎么了嘛？！”
白玉仙很美，梨花带雨时更不可方物。我不知道这件事上谁对谁错，但见她这般模样，我的心已经软了。
“没事，秋葵，我刚刚只是说你白姐姐有点斗鸡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道歉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希望玩笑可以。
秋葵此时正拿着一块白色手绢，温柔的在为白玉仙擦拭眼泪，闻听我这句话，她一下愣住，困惑地端详着一脸肃杀之气的白玉仙。
“没有呀，前辈你会不会看错了，白姐姐眼睛很漂亮的，哪有斗鸡眼。”
秋葵仔仔细细地在看，呆萌认真的模样，让白玉仙止住了泪水。但她仍旧冷冰冰地看着我，一幅恨不得把我吃了的表情。
“是吗？”我装作恍然，“那是我看错了，对不起啊，白道友，我不该这么说你的！”
这个时候致歉，我想应该会有所作用吧。
白玉仙没有说话，仍旧气呼呼地把脸扭向一侧，她并不接受我的道歉。
但感觉气氛缓和多了。
“就是就是，白姐姐这么漂亮，前辈你怎么可以说她呢。”秋葵对我吐了吐舌头，扶着白玉仙再次坐下。“白姐姐消消气，先喝口茶吧。”
秋葵从茶盘里又拿了一只新的白玉杯，倒上了一杯茶，举到白玉仙面前。
白玉仙接过茶杯，但没有喝，转头对秋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柔声道：“姐姐没事了，小葵你先去忙吧，我和他还有些事要谈。”
“好，那你们可别再吵架了哟。”秋葵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生怕我们再吵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