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琉夏朝我笑,笑的有恃无恐。
她沉了沉声音,“我想,他第一句话肯定会问我,问我在跟你说些什么,那我要告诉他吗?”
“你别乱来。”我压低了声音呵斥她。
“可是你总是拖拖拉拉的,不来点儿狠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一个软柿子啊?”
她满脸无辜和无害,可我却只想甩她一个巴掌,撕破她这虚假的笑脸。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江止聿走近,将我拉到他的身边,冷峻的墨瞳扫过阮琉夏的脸庞,那视线却最后落在我的身上。
他的声音轻柔而缱绻,“起风了。”
阮琉夏见江止聿把她当空气,她极力想找一些存在感。
她笑着说,“止聿,医生说我明天能出院了,你能来接我出院吗?”
“最近集团事多,怕是抽不开身。”他不是礼貌的应下,“韦东泽。”
韦东泽应了一声上前。
他便说,“明天琉夏出院,你安排一下。”
“是。”
阮琉夏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一刻,其实我的心里是窃喜的。
他没空,但是他让韦东泽去。基本韦东泽出面,就是代表了他的面子的。
阮琉夏大抵是没什么话好说吧。
她只得尴尬的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我这心里哪怕是窃喜,却根本笑不出来。
阮琉夏哼了一声说,“清欢,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一愣,忙说,“啊,我没事。”
“没事就好。”顿了顿,她又说,“啊,我听说乔主任已经回来上班了,替我转告一声让他努力工作回报社会。起风了,我该回去了。清欢,你也早些回去,别又感冒了。”
她转身时,目光都在江止聿身上。
怎奈,自始至终,他都未曾正眼看过她一眼。
看着阮琉夏离去的背影,我久久不能回过身后。
她最后一番话,留给我太多信息了。
……
回了病房。
我说,“我想出院了。”
“不行。”
江止聿不问我缘由,也不说任何缘由,径直就把我拒绝了。
我疑惑,“我身体已经好多了,医院床位这么紧缺,我不用在住在这里浪费社会资源。哪怕有些小毛小病,我回家自己养着就是了。”
他不看我,“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你蛮不讲理啊。”我气急了,反呛了他一声。
“蛮不讲理。”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行,这个形容词我收下了。”
我上前,急切的抓住他的胳膊,“我真的想出院了啊,再在医院待下去,我恐怕要疯了。”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尖,“今早谁来做的常规记录?”
“乔维风。”我说,“他回来了之后,原先代替他的医生没再过来了。”
“唔。”江止聿应了一声,看了看时间,“我等下还有个会议。”
听他说他等会有事要走。
我心中既是庆幸又是不舍。
我不舍的说,“你又要走,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你能陪我的时候,没多少了。
“傻丫头。”他上前将我扣进怀中,“等忙完这个项目,我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你。”
我一愣,“大把大把的时间,你要干嘛?”
“陪你,多跟你待一会儿,带着你走四方,云游天下。”
我锤了他一下,“还云游天下,你公司不管啦你,这么大一个集团,没有你怎么行。”
“这事儿我肯定会安排好的。”
他亲昵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快了。”
我从他的怀中仰起头来,嘟起嘴唇。
他咯咯咯的笑了,“嘟着嘴唇做什么,欠亲?”
我嘟的更厉害了一些,还闭上了眼睛。
可他却迟迟没有动静!
我着急了,睁开眼睛,见他正凝视着我,目光炽热。
我说,“你刚不是都说了,怎么还不行动?”末了,我又哼了一声,“不想亲就算了,我也不欠……”
话还没说话,便被他的唇舌堵在了喉咙里。
温柔缱绻,让人依依不舍,流连忘返。
他圈在我腰际的手,缓缓收紧,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揉进他身体里似的。
我也用力抱紧了他。
过了今晚,下次还能这样拥抱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几时了。
或者,永远没机会了。
“怎么哭了?”
江止聿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我的耳边。
我抽了抽鼻子,只道,“想哭就哭了呗。”
我忽而想起了时间,“呀,快去吧,会议别迟到了,我祝你这个项目顺利完成。”
他笑了笑,握了握我的手,却再次把我扣紧怀中。
他把下巴抵在我的肩上,低喃说,“抱我一下。”
目送江止聿离开。
他走到门口,折身看我,见我的样子,垂眸笑了一下,重新回到我身边,“这么不舍我离开,那我便不去开会了。”
说着,他要打电话回去通知。
我忙是抓住他的手机,摇着头着急说,“不行不行,我还等着你忙完这一阵,带我去云游天下呢!”
他走后,我跌坐在床上泪流满面。
…………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除了随身的背包,其他没有都没拿。
出院手续,我也不会办。
因为我若是去办了,只要一查记录就知道了。
我去了阮琉夏的病房。
她正在悠然的躺在沙发上看书,见到我,手上正翻书的动作滞了滞,随即便笑了。
她在沙发上坐正,放下书本,“过来坐会儿?”
我拘谨的上前,“你的腿好了?”
“一些皮外伤而已。”她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老早好了。”
半晌,她又嗤了一声,“也亏得乔维风是个医生,不然下手不知轻重,还真说不定把我撞残疾了。”
我心头一紧,抿唇没说话。
阮琉夏给我倒了杯水,“病号服换下了,怎么的,准备走了?”
伸手去接水杯时,听见这句话,手臂不觉滞了滞。
“嗯,走了。”我接了水杯,低头喝了一口,明明是白开水,我却觉得特别苦。
“唔。”
她淡淡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柜子边上,从包中拿出一张支票,递到我面前。
她说,“拿着吧,走吧,这里的一切都会好的。”
看着支票,我想起那次她坑我的时候。
我嗤了一声,拧眉看向她,“又来糊弄我?”
她愣了愣,之后笑得前俯后仰,“你还记得呢?那事儿抱歉了哈,这张是真的,肯定是真的。要不然,我让人现在就带着你去银行兑换?”
我起身,推开她的手腕,“支票不用了,我就来说一声,我走了。”
上次会拿下支票,是因为急需要钱。
可这一次不一样。
阮琉夏追我到门口,“你拿着!”
“不用。”
“不用觉得,拿了钱,就觉得像是低人一等,就算你不拿,你也低人一等。”她趾高气昂的看着我,慵懒的甩着手中的支票。
我嗤了一声,“你是怕我不拿钱,没钱了回来找他吧。”
阮琉夏的脸色瞬间变了变,把支票狠狠的塞在我手里,“你错了!我心存善良,只是不想你饿死他乡而已!”
我把支票撕的粉碎,然后转身离开。
我就算饿死他乡,又与她何干?
身后是阮琉夏气急败坏的叫喊声,“最好你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我往前一步一步走着,脑袋中突然觉得空气不足,眼前一黑,亏得迎面走来一个护士扶住了我。
护士关切问我,“女士,你没事吧?”
眼前黑白相间的闪点一直闪,四肢麻木。
过了一会儿。
终于缓和过来了,我摆摆手说,“我没事。”
“女士,你的脸色很差,嘴唇都没血色了。”护士扶着我,“正好在医院,要不要做个检查?”
我挣开护士的搀扶,“不用了,谢谢。”
“唉,女士……”
我没有回头,往医院大门走去。
……
一路上,我没有遇见熟人。
我快速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我住了十年的地方。
车租车在目的地停下。
我付了钱,开门下车。
司机问我,“小姐,需要等你吗?”
我笑了笑说,“不用,谢谢。”
“行。”
我朝司机道别。
夏武义走后,在铁门上上了锁。
如今,这个锁都已经生锈了。
想起昨晚,俞阿姨和俞爸爸见到俞希希回去的时候,那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
我动容不已。
曾几何时,我放学回家,下班回家。
宁安和李明霞也会等着我。
渐渐的,宁安不在了,可李明霞还在。
而现在,李明霞也不在了。
短短两年的时间。
宁安自杀,李明霞被夏武义害死,夏武义锒铛入狱。
我曾经拥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手上也沾染了锈迹,满是铜锈味,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清欢,是清欢吗?”
身后好似是姚阿姨的声音。
我回身,见她拎着菜篮子,朝我这边看着。
“姚阿姨,是我。”
“清欢啊,你怎么来了。”她把我拉进了她的屋,“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嗯?”
“可怜的孩子,我都听说了。”她叹了口气,“没想到,老夏竟然是这么一个禽兽都不如的人!就可怜了宁安丫头和老李啊。”
“这段时间来,我常常看着那院子发呆,想起你们小时候快乐的时候……唉……”
我强做微笑,“是啊,小时候,多好。”
“呀,阿姨正择菜呢,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阿姨,我还有事。”
我才起身,手机里有电话进来。
是他的电话。
犹豫了一下,我接起来。
他径直问我,“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