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点头道:“你这样做也好,谁知道这事以后会有何变数,先保着人家女儿的清白,以后都好说话,若真是你有情我有意也就罢了,若是强求,还是防着一点的好。”
薛姨母闻言点了点头。
“我瞅着宝丫头竟比她那浑账哥哥好了许多,不知她的才人赞善之职可有眉目了?”王夫人又问道。
“唉,偏是我那丫头的命这般的不好,竟是碰到这般的一个混帐哥哥,在来这里的途中,又和人喝酒闹事,竟将宝丫头的待选金簪给丢了,竟是将宝丫头的大事给耽搁了。”薛姨母含泪说道。
“天,丢了?那不就选不成了?”王夫人惊道。
薛姨母含泪点了点头。
“这个孽障,糊涂致斯,这岂能丢的,这平白能进宫的机会竟叫他给毁了。”王夫人懊恼说道。
薛姨妈与王夫人谈及薛蟠丢了薛宝钗的待选金钗,王人人直骂薛蟠糊涂。
薛姨妈闻言叹道:“可不是,虽是皇商,不过赖祖父旧日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然后靠着祖上的店铺还能过个几代,若依了那孽障的性子,只怕这一代就要坐吃山空了。正因此,所以才应了你们住在这里,让姐夫们、哥哥们也帮忙管教管教,将他那性子给改了吧。”
“妹妹放心,宝丫头进不了宫,保不定有更好的去处,而那孽障,我自叫老爷们好生管教,再不叫妹妹如此费神的。”王夫人劝着,心中却有了另一番打算。
“姐姐的意思是?”薛姨母迟疑不决,没有作声。
王夫人一笑问道:“宝丫头黄金璎珞可是一直都带着的?”瞅着妹妹越来越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我记得那黄金璎珞上有八个字。”
薛姨母闻言点了点头,王夫人与是凑近薛姨母的耳边轻声的说着,薛姨母听后不停的点头,直说‘好、好、好,一家子熟,知根知底,好!’
宝玉、黛玉等人放学归来,听说薛姨母一家人竟是来了,高兴异常,急忙都换了衣服进厅拜见,但见一女子生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肌骨莹润,坐在贾母的身边,估计着就是宝钗无疑了。
贾母先高兴的指着宝玉和黛玉对宝钗和薛姨妈笑道:“这就是我的两个玉儿,玉儿,你们来拜见薛姨妈和你们的姐姐。”
黛玉和宝玉急忙上前拜见了薛姨妈,又和薛宝钗熟悉了,三春等姐妹亦上前一一拜见,大家高兴自不在话下。
“我常说我家的宝钗无人能比,今儿个一见这玉儿,这气质、这样貌,竟是将我的宝丫头比下去了。”薛姨妈拉着林黛玉的手慈爱满怀。
一席话,说得黛玉和宝钗均不好意思,大家也是一笑而过。
“姐姐可读书了没?”宝玉问宝钗道。
“在家时读过,不过识些字儿,现下大了,只留心针织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宝钗笑着回道。
“你看看,宝丫头多懂事,哪像你,这般大了,还只知玩耍,不知为父母解忧,见了你老子,一味的只知道躲。”贾母笑指宝玉说道,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宝玉听了宝钗的话,将起时见她所喜之心不觉去了几分,心中有了不高兴,再加上贾母所言,心中更是不自在,但念及是客人,只是笑着又问道:“姐姐可有什么常带身上的物什,诸如玉呀什么之类的?”
“玉么?没有,不过从出生的时候,有一个疯和尚说我的命薄,须金来助,还说了二个词,要錾在金器上,所以自小就戴着这个。”宝钗从里面大红袄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掏出来递于宝玉。
宝玉急忙伸手将宝钗递过来的璎珞接在手中,笑道:
“总算有一个姐妹可有戴着罕物了,我再不觉我这玉是稀奇事了。”说完之后将璎珞拿在手中仔细翻看,惊喜说道:“上面真的有字呢,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贾府等人听后,一一拿过翻看,啧啧称奇,只说作工精细,巧夺天工。贾母心念一动又问薛姨母说道:“不知那疯和尚还说什么了没有?”
“不过一些玩笑话,没当真的,说什么宝丫头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但需玉来配,说什么有一段金玉良缘呢。”薛姨母笑道。
“金玉良缘?”王夫人故作醒悟道:“怪道这八个字有些耳熟,原来宝玉那出生时所衔之玉上也有八个字呢,和这八个字有些意近。”
贾母先时不觉得,如今听了王夫人之言,也想起来说到道:“可不是,是什么来着,对了,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王夫人闻言喜不自胜,想来那宝丫头的金簪丢失只怕是应在这事上,若老太太开了口,这件事就更好办了,于是接口说道:“果是一对儿!”
“什么金玉良缘,我还说木石前盟呢。”宝玉听众人竟将自己和宝钗打趣在一起,心生不自在说道,瞥眼间见黛玉似低头沉思着什么,也不理会一屋子的人神色尴尬,竟走到黛玉身边说道:
“走吧,今天夫子布置的作业可多了,姨妈她们也累了,我们也不打扰了。”语毕竟是拉着黛玉就走了。
三春一见也急忙告辞跟踪而出,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宝钗更是臊得满面通红,不能言语。
“我说吧,孩子们渐渐长大了,以后当着他们的面,少了这些玩笑话吧,免得他们日后生分。”贾母知道宝钗尴尬,摸抚着宝钗的头发说道。
“老祖宗说得是。”王夫人急忙附言,怪自己太心急了。
“宝丫头可愿随两个玉儿和三个春丫头去书院读书去?”贾母见宝钗大方得体,言词谨慎,于是慈爱问道。
“不了,在家中读过不少,如今到了这新环境,只想好好的陪着母亲做些家务。再说我这次也带了不少书,在家自学也是一样的。”宝钗轻声回答道。
“嗯,好个丫头,真是懂事,薛姨妈有女如此也无憾了,说的话都让人心疼。”贾母赞道。
“可不是,比她那混帐哥哥强过百倍。老爷在世时,就疼她多些,专门请了家塾教她,才识不知超出那孽障多少,她哥哥这般胡闹,若非有这丫头与我相伴,只怕我也要去的。”薛姨妈念及儿子的不成器,又欲滴泪。
众人只得再次劝慰一番,薛姨妈才止住伤心,用了晚餐后,各自回房休息不表。
从此之后,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姨母便过来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叙旧,而宝钗也总是在黛玉和三春姐妹放学后找来,或与她们下棋,或与她们作诗弹琴,倒也十分惬意,每每被众人怂及去学堂之时,便以言语搪塞,久而久之,黛玉等人只好放下这心思,不再催她了。
如此一段时间后,那贾迎春以要陪宝钗为由,竟也不去学堂了,原来她性格本就温和,原来家中没有姐妹相陪,只好去了学堂,如今来了一个不愿去学堂的,正好有了托词,贾母也只好允了,如今到学堂念书的女子竟只剩下黛玉、探春和惜春了。
自宝钗来荣国府,人人就将她与黛玉相比较,这宝钗本就长得出众,举止娴雅,性情温和,温言软语,每不以家势压人,所以一段时日后,竟也是和贾府诸人混熟了,众人只喜她的成熟稳重,每每与那个调皮娇俏的林黛玉比较,觉得宝钗更胜一筹,一时间,金玉良缘之说在贾府竟是越传越开了去。
宝玉虽不喜宝钗那些个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言谈,但也喜她的容貌和时常所写的一些诗赋,这才发觉那宝钗也不是一般的女子,才情竟是不下林黛玉的,逐渐将不喜之心又去了几分,虽也听他人谈及金玉良缘之说,但也不似先前般的懊恼,也不再将这些放在心上,时往梨香院跑去。
这一日,又下起了大雪,听闻这几天宝钗身体有恙,宝玉只身来到梨香院中探视,薛姨妈一见之下高兴不已,搂在怀中高兴叫道:“我的儿,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
拉着宝玉坐在炕上,命人倒来热的浓茶。
“姐姐可大好了?”宝玉问道。
“在里间呢,你进去吧,里面也暖和些,我一会儿也进来。”薛姨妈笑着,宝玉闻言掀帘进了去。
但见宝钗低头做着针线活,一袭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不似大家小姐似的雍容华贵,却别有一番韵致,竟未发觉自己的到来,于是更放心的打量起来,心中叹道:“天下竟有这般灵秀的人物,论及成熟稳重,只怕非她莫数了,但若论调皮娇俏,风雅别致,还是颦儿第一。”想到林黛玉,宝玉的嘴角不自觉的含笑起来。
“宝兄弟来啦。”宝钗这才发觉宝玉来了,急忙让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