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坦戈和索鲁两人在隔离营里一筹莫展的时候,港务办公室中一场微型风暴也在无声的酝酿中。
齐大志负着手站在绿岛一号港务办公室中,冷冷的看着堆在办公桌上的几包财物。几个民兵重重低着头,冷汗大滴大滴的渗了出来,打湿了身上的军装。
“我把港口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信任?”齐大志冷淡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打破了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村……村正,是我们见钱眼开。下次不敢再犯了。”为首的军士垂着头道。
“见钱眼开?”齐大志哼了一声,“今天你们可以为了钱,而罔顾纪律。明天你们也可以为了其他的利益,出卖大家的利益。这个地方,实在留你们不得。”
一言既出,军士和民兵们齐齐变色。军士道:“村正,求求您念我等只是初犯……”
“初犯?”齐大志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我不说话,真当我是傻子吗?我没见过你这样熟稔的初犯。我可是知道,你们自从顶替了关三之后,你们几个从隔离营和惩戒营,很是发了一笔横财。”
“是谁冤枉了我们?”军士气急败坏的吼道:“我要把他胆汁都打出来!”
“何必这么紧张?”齐大志道:“若是没有,把你们家门打开让我去看一眼就是了。何九,你说是不是?”
那名叫何九的军士顿时语塞,低下头不敢跟齐大志的目光对视。几个民兵也各自移开了眼神,再也没有之前的模样。
“把吞没的黑金都吐出来,然后交卸了这差事吧。”齐大志朝门外走去,平静的道:“没有把你们交给绿岛上的军纪处,已经是看在往日追随我的份上,法外开恩了。”说着话时,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了何九和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如丧考妣。
“这个齐大傻……实在欺人太甚!”何九越想越气,终于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恨恨骂道。
“差事交也就交了,可让咱们把钱吐出来……”一个民兵肉痛的道:“九哥,咱们怎么办是好?”
“他想拿了这些钱去讨好那些秦佬儿,门儿都没有!一个大子都不会给他!”何九忿忿道:“我们去找华子,他有的是办法。再说……”他阴冷的看了众人一眼,却没把话说下去。众人会意,顿时乱哄哄的附和道:“是了,去找谢副村正,他能给咱想办法……”
齐大志从港口走出来,郁闷的呼出一口气。转头望了身旁的赵煦一家三口道:“手下们没出息,让你见笑了。”
赵煦笑道:“倒是觉得大志哥越来越有官人的威风了。这些家伙若是落在闫长官手里,怕是死不了也要脱一层皮。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给他们搞到了船票。”
“这是应该做的。”齐大志道:“今天晚上去我家吧,我叫人送些海货过来。弟妹和孩子就要走了,回去可吃不到这么鲜美的海货。”
赵煦自然是愿意的,点头答允道:“好!”
绿岛,谢子华家。
谢子华看着何九,脸色阴冷下来。他摆弄着桌子上精美的茶具,淡淡道:“你们要钱,有的是。但是……谁来帮我把港口的问题解决掉呢?”
何九擦了擦冷汗,赔笑道:“华子,要不你找齐大志说说情,让他留我下来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跟了他那么久,齐大志的脾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华子哼了一声,“这节骨眼上,我实在不愿意再出什么差错。既然位置丢了,吐出去的钱也别想了。现在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我也没有多余的钱给你。”
何九闻言,脸上虚伪的笑容顿时敛去。望着谢子华,阴狠的道:“华子,别怪我话多。你正干着的这件事儿传扬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哦?”谢子华眨了眨眼睛,笑道:“什么事儿?”
“就是你……”何九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匕首就从他的后背插了进去,刀尖从前胸冒了出来,血淋淋的闪着森寒的光。他低着头,迟疑的望了那刀尖一眼,到死都不敢相信华子在自己的家里居然敢真的动手。
谢大刀从阴影中闪出身来,将何九的尸身轻轻向前一推,便将匕首拔了出来。血这时才喷了出来,他侧身避过,就着尸体上的衣衫擦干净匕首上的血渍。站起身来又缩了回去。
“我能弄死关三扶你上位,也能弄死你。”谢子华对着死不瞑目的何九低声道:“你以为我做这么大的买卖,靠的就一张嘴吗?”
可惜,何九再也听不到他的自白了。
“东家,何九死就死了。”谢大刀为难道:“咱们在港口按下的钉子,可就被秦人给拔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本也没想着让他们那么容易上岸。”谢子华不以为然道:“你以为焰火岛上那群狼是能轻易喂饱的?不让他们出点血,他们得手之后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我。港口在秦人手里也好,叫弟兄们这几天收敛一点儿。等着办大事儿!”
谢大刀猜不透华子的心思,也只好低头欠身道:“晓得。”
“抓紧把尸体收拾了吧,看着恶心。”谢子华站起身来,朝楼梯上走去。“别露了马脚,要不然你也跟他一个下场。”
“我做事,您放一百个心吧。”谢大刀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扛起尸体,走进了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齐大志家也迎来了一大波客人。
“我以为总督府才是你的家,没想到……”蒙德恩打量着四周简朴的陈设,挑剔的道:“这么做作,是故意给孙铿看得吗?”
齐大志从未跟赵煦的“义父”打过交道,以至于上来就栽进对方设下的陷阱里。不过他做事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没有魑魅魍魉,自然也就无视蒙德恩的构陷。望了一旁观察打铁炉的孙铿一眼,憨憨笑道:“倒不是。这里是我跟铃铛曾经在一起的地方。我觉得比总督府舒服多了。”
“稀奇!”蒙德恩尖酸起来,一般人还真受不了他。他冷冰冰的奚落道:“我还头一次见到这么清廉的官员来。孙铿,你这做长官的,不给他发个大奖章奖励奖励?”
“义父——”赵煦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把蒙德恩搀到一旁的摇椅上。“大志是老实人,你可不要这样欺侮他。”
“他老实?”蒙德恩冷笑道:“他老实就做不得总督了。”说着,乜了孙铿一眼,“你说是不是啊?”
“确实。”孙铿从打铁炉旁转了回来,伸手拨了一下婴儿椅。婴儿椅晃动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太老实的话,做不了总督的。”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煦一眼,“我认为我这个学生还是老实的。”
“你说我儿子做不了总督。”蒙德恩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孙铿,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赌?”孙铿接过齐大志亲手端来的茶,在高背椅上坐了下来,随口问道。跟蒙德恩欺负齐大志的状况差不多,孙铿也总是以打趣这老头为乐。
“我儿子以后是要做帝师的。赌一个金币!”蒙德恩挑衅的看着他。
“你儿子以后要做我儿子的老师。”孙铿哑然失笑道:“帝师么……做不了。不过一个亲王的老师还是做得。”
“赌不赌?”蒙德恩压根就不听孙铿的断言,只是锲而不舍的追问着。
“必赢的赌局我为什么不赌?”孙铿道:“不过我要加码。你输了,就想办法带我去那边看看。”
“好!”蒙德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赵煦听两人在那儿打哑谜,一头雾水的看着身旁的林光一。林光一将他拉到一边,“赵教员,去跟大志做几个菜吧。这边我们自便就好了。”
这是委婉的逐客令,尽管两人都是客,但一切都还是要以地位最尊者为主导。赵煦闻言立刻听话的打发了老婆带着孩子出去,自己也端了个盆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蒙德恩端起了茶杯,淡淡问道。他没再谈赌局的事儿,因为发现孙铿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点好奇。”孙铿微笑着,神色自若的望着他。
“既然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好了。”蒙德恩抿了一口茶水,神色古怪的道。
孙铿哂然,“魔王不一定舍得杀我,他还指望着我给他找一条生路呢。”
“那就试试吧。”蒙德恩不动声色道。
齐大志说得没错,晚餐很丰盛,都是时鲜的海货。一圈人围坐,醇美的稠酒倒进杯子里,散发出醉人的香味。
“眼看就快要到新年了,提前祝各位新年快乐,事事安康。”孙铿端起了杯子。
“干杯!”十几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酒杯还没有落下,庭院里就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萧孟从外面走了进来,语气急促的道:“院长!吕琛回来了,说有紧急军情需要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