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理我懂。”闫峰恳切的望着孙铿,低声道。
孙铿转脸望着他,闫峰毫不保留的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诚实。眼神中,有着一点点的渴望还有野心。
“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孙铿心里有些感动,喃喃道:“你下的赌注是不是有点大了?”
“一点都不大。我觉得物超所值。”
“那么……好吧。”孙铿道:“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壮一些。”
“我们一直都期待着。”闫峰结束了对话,恭谨的欠了欠身。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孙铿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密林尽头,紧紧皱着眉头思索自己所面临的处境。
在眼前这个情势下,的确会让某些人产生错误的判断。在蒸汽战车和飞艇问世之后,孙铿就再也没有拿出一项值得称道的发明。尽管电力这一应用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深入改变着细微之处,尽管化学研究所每天都会有最新的化合物从实验室中生产出来。但是,这之中他自己起到的作用在表面上微乎其微。由此也会让人产生了他已经江郎才尽的感觉,认为脱离了孙铿的军事研究院,也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发展下去。原因么……很简单。
他不是嬴子婴,而是孙铿啊。
这实在是一个很让人无语的结局。如果自己不能够拿出足以震惊帝国的猛料,那么迟早会被人遗忘,排挤出权力中心。变成荒山上的一丛野草,生于旷野死于旷野,不为人所知。但是……摒弃了科学发展的规律,一味以一己之力在人类科技上揠苗助长。最终的结果不过还是一个嬴子婴的翻版而已。那样的话……对于整个人类文明又有什么好处?
但是面对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威胁,孙铿还是干脆利落的屈服了。有权力才有一切,只有有朝一日,掌握了帝国的生杀大权之后,才有真正掌管帝国未来走向的可能。现在他拿出来的每一项新发明,都不过是对未来的投资而已。
那么到底应该拿出哪一个既能够快速见效,又能够震惊帝国的重大发明呢?孙铿在密林里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是一个典型的行动派,在计划和目标都确定的情况下,他不想浪费一分钟的时间。疾步走出密林,径直向距离中心区不远处的科研区走去。
身后尾随的卫士面面相觑。孙铿每一天的行程都被严密的规划过,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他在卫队没有扫清路面时前往其他地段是非常危险的自杀行为。
两名卫士一个箭步蹿向前来,挡住了孙铿的去路。好言相劝道:“院长,请留步。”
“闪边去。”孙铿横眉冷然道:“在这里,还没有人能带走我的性命。”
孙铿身边的卫兵换了一波又一波。最初的那一批胆敢冒着院长盛怒的情况下还敢把他抗走的老人们早已星散。剩下的人里面,除了韩康和萧显两位还能劝上一劝,顶多只能在真正的危机状态下行使这样的权力。面对着威望越来越高,气场越来越强的孙铿,卫士们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威权。面对着任性妄为的院长,几个卫士只能陪着笑脸,挡住他的去路,死守着最后的底线一步都不敢放松。
“你们都闪开,不过只有两秦里的距离。浪费了很多时间知道吗?”孙铿见自己突不破四条虎背熊腰大汉的包围,只好站定了脚步道:“最快速度清场,我要赶去科研区第五实验室。”
得到了命令之后,确定孙铿不会偷偷跑掉。一名卫士脱离了人墙,飞奔着朝小院方向奔去。
消息没有多久,就传进了楚尘的耳朵里。他摆了摆手送走了前来报信的教工,放下笔走到窗前。双手撑着窗台朝外眺望。
“这个家伙……又在搞什么花样?”楚尘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按响了电铃。
刺耳的电铃声中,一名身穿黑色秦装的低级办事员走了进来,欠身道:“特使阁下,请问有什么吩咐的?”
“帮我拿一份院长今日的行程过来。”楚尘看得出低级办事员脸上的敷衍表情,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安宁堡,他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者罢了。即使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教工会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投靠他,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不过是只讨人烦厌的绿头苍蝇而已。
“对不起,特使阁下。院长的行程属于高度保密文件,您需要得到院长身边侍从官的亲笔授权书。”低级办事员不卑不亢的回绝了楚尘的要求。尽管这拒绝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被一个小小办事员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纵使楚尘自认为涵养极好,也差不多要被怒火烧穿了胸膛。他阴恻恻道:“一个军研院院长而已,哪里有资格摆那么大的谱?他不知道跋扈过头了的家伙,最终的结果都不是太好的么?就不怕皇帝陛下赏他一杯毒酒,送他下去九幽?”
低级办事员垂首听完他发泄怒火,并没有接话。转身朝外走去。楚尘望着他的背影,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顺手拿起桌边茶杯,奋力冲着墙壁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脆响,茶杯碎成满地瓷片。他负着手望向地面那堆碎瓷,冷冷哼了一声,转回办公桌后面,重重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结满了蛛网的房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
深夜。安宁堡科研区。
庞大师傅提着一食盒饭菜下了马车,迎面就看见了满脸倦容的萧显打着哈欠朝自己走来。他赶忙站定了脚步,将手里食盒递了上去道:“萧侍从官,这是宵夜。”
“庞大师傅有心了。”萧显接过沉甸甸的食盒,道了一声谢:“一时之间忙得忘记了。要不是您还记着,院长今天晚上怕是要饿肚子了。”
庞大师傅送完了宵夜,却不急着走。扎着手凑上来神秘兮兮的问道:“萧侍从官,能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看见医护组已经在这里待命一整天了。”
“老庞啊,院里的规矩……”萧显似笑非笑的提醒道,他故意没有说完,要的就是庞大师傅知难而退。
“只要您告诉我一声有事没事就行。”庞大师傅道:“蒙德恩老教授已经在我房间里呆了大半夜了。他担心他家娃子担心的要死,可是说什么都不敢到这里来打听。我也是没办法……”说完,他摊着手等待着萧显给他一个答案。
“没事。让蒙教授放心吧。”萧显见庞大师傅问的事情没有过线,也就不再为难。稍稍透了个底儿道:“院长需要做一个重要实验,所以让赵教员留下来当他的助手。”
庞大师傅得到了准信,这才放心的上了马车。萧显目送着马车走远,这才走进科研区中。把食盒交给专门的安检人员检查,试毒之后,才交还回来。他提着食盒径直走进第五实验室中。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十几个身穿白袍的科研人员围坐在孙铿周围,彼此间仿佛与兔子类似。眼睛都熬得红彤彤的。
萧显知道,他们眼下的狼狈倒不完全是长时间得不到休息所致。而是因为那种新组合起来的高温切割枪对于眼睛的伤害过大所致。
在没有合适护具的情况下,每个研究员顶着高温和强光工作了超过十五分钟。结果就是眼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没有三五天的时间是恢复不过来了。
孙铿看见萧显提着食盒过来,轻轻拍了拍手宣布简短的工作会议告一段落。去让这些又累又饿的科研人员们去填饱肚子。毕竟大家都已经超负荷工作了一整天,迫切需要一些美味又具有高热量的美食来慰藉已经空荡荡的胃袋。十几人就这样围着一张简陋的饭桌狼吞虎咽起来。
孙铿照例吃的很少,拈着半只炊饼站在绘图板前,注视着眼前绘出的结构图若有所思。赵煦看到孙铿已经离开了饭桌,急忙站起身跟着过来。
孙铿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知道这个时候有心跟过来的只有他视为核心研究员的赵煦。他凝眉望着绘图板上的某一部分,搓着下巴道:“赵煦啊,你来看看我们接下来还有什么难点么?”
赵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张被自己视为神一样的结构图,沉吟了许久之后才无奈的回答道:“学生认为,目前最难的只有我们眼下现在搞得这个……粉末检波器。其他问题,都可以通过整合现有技术做出来。只有这个,才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涉及过的。”
“这样么……”孙铿道:“我对于这个东西的要求很急迫。你有没有信心自己领导一个科研小组,去攻克这块绘图板上的其他组件?”
“我……”赵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孙铿转过头来,微微点着头朝他露出鼓励的微笑。
赵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心中有一颗名为“求知之心”的种子在慢慢萌芽。他终于勇敢的迎上了孙铿柔和的目光,颤声答道:“我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