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训导部驻地门前,楚尘望向孙铿,干笑道:“孙院长您这是想干什么?训导部虽然说是个边缘衙门,但也不是被人轻易欺辱的角色。”
“我没有欺辱你,只不过提一点要求罢了。”孙铿淡淡回答道,他摆弄着腰间的手枪。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上他一眼。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是了。”楚尘道:“下官在这里听候处置。”他料想孙铿不敢当街杀人,因而才敢于直撄其锋。
“这可是你说的。”孙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那么好吧。我怀疑训导部中有人与今天上午在长安东门附近发生的枪击案有关联,所以要带走一些人问讯。被叫到名字的人,希望自己麻利的站出来,不要逼我动粗。楚尘、乔海、赵毅博、贺逸……”
楚尘鼻尖上冒出冷汗,冷笑道:“莫非我训导部自部长以下在院长眼里竟然没有一个清白的?”
“只是问讯而已,楚部长不必过于紧张。”孙铿指了指身后停靠的一辆马车道:“请吧。能劳动我这位军研院院长亲自过来要人,你们的面子也的确很大。”
楚尘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孙铿的节奏走。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不走的话,旁边虎视眈眈的军官们有很多种方法让自己就范。他在期盼有什么人能够横空冲出来,大喊一声:“刀下留人!”然而直到他磨磨蹭蹭的走上马车,这样的救星始终都没有出现。
站在车厢门前最后回望了一眼,突然发现那个率先发难的孙铿已经不见了。还有那个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的萧显,也一起不见了踪影。楚尘无奈的看着来自情报处的士兵们将训导部占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你要庆幸,自己没有出生于黑暗时代。”车厢边一个络腮胡子的敦实军官低声笑道。
楚尘惊异的望着他,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阁下是谁,可是来搭救我的吗?”
“如果现在是黑暗时代,那么孙铿根本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抓捕你。对付你,只需要一颗喂毒子弹就够了。就像他们对张家小三做的那样。”军官说完了这句话便保持了缄默,眼神中写满了不耐。
楚尘心中打了一个冷颤,再也不敢说一句话,老老实实的走进车厢里坐下。训导部的大小头目几乎全挤在一个车厢里,大家面面相觑,看着和他们一样狼狈的训导部部长,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楚尘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自己的部属们,就在这难堪的沉默之中,车轮开始转动,他们就这样被载着驶向了吉凶莫测的未来。
孙铿的行动并没有结束,他马不停蹄的赶到下一个地点。子骆亲王官邸。而在几个小时前,第一卫的士兵已经借口保卫亲王安全,将这里的防卫完全接管了。孙铿和萧显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径直走进了亲王府邸的正厅之中。
赢子骆已经数月都没有打理过自己的仪容,胡须横七竖八的生长着,披散到肩膀的乱发都结成了绺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他坐在主位上,用呆滞的眼神注视着闯进来的孙铿和萧显。
“子骆亲王,你有多久都没有洗过澡了?”孙铿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快来人,把这个人赶出去!”赢子骆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他挥舞着手,似乎想要把孙铿从自己面前赶走。但是整个亲王官邸里,他的所有心腹都已经被第一卫的士兵替换了。他的话,自然没有任何人会服从。
“你很聪明。知道用伪装出来的恐惧来掩盖自己真实的恐惧。”孙铿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轻声道:“我从你的眼神里发现:我是谁,你心里清楚的很。”
赢子骆摇着头,脸上露出傻笑。而眼中惊疑之色却是越来越浓重。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会恐惧。是了!你在恐惧自己唆使楚尘杀了张复亭。但是我很好奇,杀死张复亭对于你们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你们为什么要杀死他?”
赢子骆的笑声停顿了一下。他转头向四处张望,客厅的每一个出口都有面生的卫兵在把守。他的忠仆此时都不见了踪影。他想继续伪装下去,但是身为皇族的尊严让他不得不站出来澄清一切:“你不要胡说。本王是无辜的。张小三跟我是血亲,我怎么会杀他?”
“当你和楚尘勾结到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很清楚这种事情的后果。你应该学你的叔叔,做一个康乐亲王。而不是试图染指最高的权力,你知道这种努力会毁了你的一切。但是权力已经让你的头脑不再清醒。所以,在我的眼睛里。你已经疯了。”
“本王没有疯。疯的是你们。”赢子骆道:“我才是长子!我才是赢祯亲口定下的王位继承人!为什么他出尔反尔,越过我去立了我的儿子?这不公平。”
“在你对你的亲生妹妹产生邪念的时候,你就已经疯了。”孙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给他打针,子骆亲王已经疯到无可救药了。”
“我不要打针!求求你,我不想做个傻子。”赢子骆站起来哀求道,但是他立刻就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死死的按在椅子上。
“这忏悔似乎来得有些晚了。再见,子骆亲王。”孙铿温声发出最后的告别,大步走了出去。在他的身后,两个身穿黑袍的医师面无表情的取出了医药箱里的金属针筒。片刻后,亲王官邸里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吼叫声。
孙铿面无表情的坐上了马车,沉声吩咐道:“去下一站。”
……………………
一觉醒来之后,才发现已经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孙以宁望着眼前与他同姓的年轻人,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人的真实身份。对方沉默着点着了一支烟,然后望着一边呆立着的姚真真道:“你祖父怎么样?”
姚真真摇晃着水晶酒杯里的葡萄酒,漫不经心道:“从前天开始已经不再进食了。看来没几天好活的了。”
“节哀顺变。”孙铿礼仪性的安慰道,然后将视线移动到了孙以宁的身上:“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孙以宁。蜀州人。”孙以宁思忖着他来到此地的目的,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回答道。
“似乎和我得到的资料不一样。真正的孙以宁是一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虽然保养的比较好,但和你也有很大的差别。你到底是谁?”孙铿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扬声问道。
“也许是档案出了纰漏。但我绝对是孙以宁,从里到外都是。真真小姐可以作证。”他说着,还轻佻的朝着姚真真瞟了一眼。姚真真俏脸一红,低声啐了一口。
对于姚真真和这个自称叫做孙以宁的男人之间的弯弯绕,孙铿并没有什么心情想去更加详细的了解。他合上手里的文件,站了起来道:“你去和我的情报主官解释自己身份的问题吧。带走。”
“你不能抓我。我是庸亲王的人。”孙以宁脸色一沉,毫不客气的抛出了自己最大的保命底牌。
“我不管你是谁的人。煽动兵变总是大忌。”孙铿冷笑道:“对了,下一次不要找那么拙劣的深渊族人去冒充我的朋友。他知道的太少,死的也太快。”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孙以宁脸上表情僵硬,惊怒道。
孙铿只是给他一个嘲弄的冷笑,转身走了出去。萧显冷冷的挥手,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冲上来,将孙以宁和姚真真死死的按在地上。
“报告院长,特侦十一今天早些时候突击了我们查到的一个秘密据点,没有发现任何人。他们早就已经逃走了。”一名脸上涂着迷彩的传令兵过来报告道。
“意料之中的事。魏溪找到了没有?他没事吧。”孙铿道。
“魏溪长官毫发无伤。已经被秘密送到。”传令兵回答的当口,孙以宁挣扎着被士兵们押送出来。他经过孙铿的身侧时候,阴恻恻威胁道:“你会后悔的。庸亲王很快会把我带走。”
“庸亲王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吧。”孙铿冷笑着挥手。
孙以宁回之以冷笑:“你绝对会后悔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身边的士兵已经将他押了出去。他一直都回过头来,用怨毒的眼神注视着孙铿。一直到他被押上马车。
孙铿目送着马车疾驰而去,这才淡淡道:“辛苦你了,不过看你也是很享受的样子。做密探的感觉不错吧?”
“的确不错。”姚真真抿了抿鬓间秀发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他究竟是谁吗?”
“他既然自称是孙以宁,就让他用这个身份去死好了。”孙铿道:“我想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庸亲王是不会犯下原则性的错误的。”
“我只担心……”姚真真欲言又止,过了片刻后才笑道:“怎么也都是你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庸亲王怒发冲冠也好,恨之入骨也好,都是你们两个男人的事情。我只关心我的报酬会不会兑现。”
“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要让你吃一点苦头。你放心,报酬少不了你的。”孙铿轻轻点了点手指,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扑了上来,将姚真真绑了起来,粗暴的押上另外一辆马车。
姚真真吓得花容失色,纵使孙铿已经提前出言提醒,但这样的阵仗还是让她胆战心惊。她手足瘫软的被拖上马车,绝望的眼神回望了孙铿一眼。
孙铿摆手微笑道:“祝你旅途愉快。”他的话音刚落,士兵们已经取出一副头套将姚真真的头脸蒙住,塞进马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