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峰想:如果要怪罪谁抢了自己的军功的话,那也只能怪罪这伙刺客太过于托大。也许是目睹了卫队早晨从官邸中堂而皇之的抽走了一半兵力,所以才会脑子发昏的选择从正门突击,想要在官邸正门来一次决战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孙铿的卫队。
但他们没有想到孙铿身边还有一个韩康,这个诨号为“移动炮台”的男人。只要他的手枪里还有子弹,那么就不会停止准确射击。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恐怖命中率在交火开始的三分钟内,就已经击溃了刺客们的意志。他们放弃了强攻的打算……不,是放弃了所有刺杀的念头,转而夺路逃亡。正好遇上了正率队前往临时官邸增援的闫峰。于是,最终结果就这么注定了。
前来袭击的枪手二十四人,全部陈尸街头,一个都没有跑掉。
官邸正门遍布着枪眼,刺鼻的硝烟味道还没有散去。一众卫士经过一场大战,奇迹般的没有阵亡一人。韩康身上挂满了枪套,活像一尊战神。他守在门口,见闫峰进来。脸上表情一松,急切的问道:“闫长官,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逃掉的几个都给打死了。”闫峰表情轻松道:“没人逃脱。”
韩康长长出了一口气,脚底一软,险些坐倒在地上。好在闫峰就在他面前,伸出双手搀住了他,关切道:“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只不过有些脱力。”韩康虚弱的道。
旁边赶上来几个卫士,将他稳稳地扶住。闫峰道:“带老韩去休息,你们这边也休息一下吧。刚才辛苦你们了。现在防务由我们来接管。”
他安排好了院外和院内的防卫问题,然后走进孙铿的书房中。书房里的灯依然亮着。羽衣轻轻推着摇篮,摇篮里睡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女婴。看见闫峰走进来,羽衣抬起头,在唇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闫峰脸上显出了受惊吓的表情,他眼神在羽衣和孙铿之间游移,瞳孔一瞬间睁得溜圆。说实话,这简直比带队增援途中遭遇逃跑的刺客还要让人感到恐惧。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这女孩如果真的是两人的孩子的话,现在应该还在襁褓中才是。他努力说服自己,表情重新变得平静自然。他走到孙铿身侧,轻声道:“刺客已经全部击毙,没有活口。”
“我知道了。”孙铿抬起头来,疲倦的捏了捏额头。他刚刚睡下不久,就听到一阵杂乱的枪声。自己的休息被打搅倒是其次,主要的是孙窈大小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大哭不止,连乳母都哄不下来。不得已只好求助长公主殿下,才堪堪让小家伙重新回到睡梦之中。
“下一步有什么指示?”闫峰没敢去问长公主殿下,因为他的声音稍稍放大,摇篮里的孙大小姐就有些想要惊醒的倾向。闫峰只得压低了音量,尽量温柔的问道。
“没什么指示。我们等明天萧显那边的消息。”孙铿道:“防务问题就先交给你了。老韩打仗可以,指挥可不行。”
“您放心吧院长。”闫峰点头道。他没再说什么,举手敬礼,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
秦历716年二月一日二十三时整,晴。占城郡南红村林宅。
一场盛大的********之后,村众们各自返回到家中。这场嫁女宴就此告一段落,几辆马车趁着夜色从林宅驶出,径直前往不远处的泉州矿业勘探队的院子。
在村众的视线之外,一场战斗则刚刚开始。
勘探队的院子里,搜出了大量的炸药和武器。炸药的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如果将这推之于矿业勘探,倒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是从地窖里拉出来的一门火炮部件,则让萧显和司全两人心中都凉了半截。不知道在严密的监护下,这些刺客是如何把这门大炮搬运到这里的。如果那一夜不是列车长临时变更了行车线路,恐怕孙铿无论如何都会面临一场死局,他即使能从爆炸中脱身出来,也注定躲不过来自于近距离火炮的攻击。
一念及此,萧显都忍不住想要给那位英雄的列车长颁发一枚勋章。他转头望向正悠悠醒转的“勘探队”负责人,脸上显出一丝狰狞的笑容来。他捏着拳头,指掌关节发出“嘎巴”地脆响。司全抱着肩膀站在他的背后没有动弹,他知道,这位总是温润如玉的男子怕是已经动了杀机了。
“虽然我在刑讯方面不如闫峰师兄,但是也还说得过去。”萧显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吩咐卫士们把负责人从人堆里揪出来,按在地上。
负责人还没有从觥筹交错的幻影里清醒过来,骤然听到一个陌生男人这样对自己说话,愕然抬头,迎面却撞上了一条白亮的灯柱,射的他两眼发花。倒是酒精产生的晕眩感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涔涔而下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身上的短衫。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萧显。”萧显将电石灯打在负责人的脸上,强烈的灯光照耀下,这男人脸上的毛孔都纤毫毕现。他惊恐地不敢睁开眼睛,生怕自己的眼睛会被这强烈的灯光照瞎了。他慢条斯理的道:“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我叫施四海,泉州矿业南方分部的负责人。”男人快速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是有案可查的,他赌这伙袭击自己的军人只是临时起意,而不是蓄谋已久。
“施四海?”萧显轻笑了一声:“权且就这么叫你吧。你真的以为我们是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吗?泉州矿业在昨天已经发回了证实的电报,他们完全否认有一支勘探队在占城附近活动。并且……施四海目前还在桂州一带带队作业。你到底是谁?”
萧显淡淡的话语将这男人的心防彻底击碎。他浑身颤抖着,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萧显又问了几声,没有得到回答。他失去了耐心,站起来脱掉上衣,啪地一声摔在桌面上。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来:“用刑!”
林村正家的家法,从诞生之日起直到如今抽打过无数的叛家子,顽劣仆。长鞭已经饱蘸了罪人的鲜血。但是这一次,却要抽在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外姓人身上。一名身材壮硕的士兵捧着那镶有倒刺的皮鞭在施四海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士兵挥动长鞭,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背上。
一鞭下去,血肉横飞。施四海闷哼一声,忽然抬头冷笑道:“萧长官大概还不清楚,历次以来刺杀那贼子的行动,你们可曾得到过一份有价值的口供?”
萧显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停下了动作。冷笑道:“我不需要口供。我只想让你承受一点痛苦罢了。”他摆了摆手,命令施四海身后的卫士上前来,死死扳住他的下颌,预防他咬舌自残。接着,萧显拎着一柄鱼嘴钳过来,打量着施四海口中整齐的牙齿。
施四海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挣扎着口齿不清道:“你……你敢……”
“为什么不敢?”萧显冷漠笑道,将冰冷的钳口伸进他的口中,死死的钳住了他的一颗门牙。
在施四海痛苦如同野兽嚎叫般的惨叫声中,萧显在强光下打量着那枚沾着鲜血的完整牙齿。然后丢在地上踩了两脚。他冷冷道:“现在距离天亮还早的很。别着急,我会慢慢的动手。你不要想着说什么,抱歉,我什么也不想听。”说完,他拎着鱼嘴钳再次走了过去,微笑着,形如一只嗜杀的恶魔。
窗外已经透入了一缕晨晖,崭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司全已经将所有俘虏都押上了马车,丑陋的脸上保持着冷峻的表情。他站在门口,望着依然还在施虐的萧显,以及半死不活的施四海。
施四海已经没有了惨叫的力气,整个脸颊都肿了起来。当他最后一颗牙齿与泥土混成一样的颜色时,萧显终于完成了他细致的作业。他将鱼嘴钳丢在一边,拍了拍手道:“现在你的舌头已经安全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折磨你了。”他走到司全的面前,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卷,放在口中点燃。优雅的吐出一个烟圈,打量着施四海。施四海也在怒视着他,口中急促的喘着粗气。
“闫峰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萧显轻松道:“业内第一名的侦讯专家。能落到他的手里,也是你的福分。”他拾起桌上的衣衫,慢条斯理的套上。然后拍了拍施四海的脸蛋道:“祝你生活愉快,再见。”说完,他头也不回的从阴暗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司全看着施四海,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他没有再补充什么,挥了挥手命令道:“带上马车,好生看管着。”卫士拖着施四海,走上了一辆马车。
林瑞在院墙外站了一夜,彻夜未息的惨叫声让他心中忐忑不安。半夜时分,他发现了周裳已经带着自己女儿逃跑的现实。狠狠地训斥了老仆一番后,他带着家法连夜赶到勘探队的宅院外面。可是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情搭理他,他只好在夜里等了整整一宿。总算看到昨夜来的士兵们收拾整理院子准备离开。他看到手里拎着鞭子,缓缓从房间里出来的萧显。瞅准了机会,急忙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