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提到自己的娘亲。虽然口气还是那么鄙薄,但只有这时候,才让小结巴感觉到自己依然还是这个家庭里的一员。她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等着父亲的质问。爹爹等她这么许久的时间,一定会有很多问题问自己吧。
“林三妮!把你嘴巴上的油揩掉!”林瑞冷冷斥道:“周裳那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送你的东西也敢吃?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什么样的骚浪货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那个男人走了没有?”
小结巴使劲摇了摇头,抿着嘴一言不发。爹爹不喜欢自己的结巴,所以她在爹爹面前尽量少说话。这时候她不由得想起周裳,大概这个村子里,只有那个温厚的男人才能耐下心来听自己把话说完吧?
“哼!”林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他怒视了女儿一眼,尖着声音呵斥道:“快快滚回去睡觉,明天继续监视那个身份不明的外乡人!”
“是。”小结巴诺诺答应道,转身走了出去。
“站住!”林瑞想起什么,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他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在小结巴身后响起来:“给我记住,不要学你那该死的娘。周裳那个人……如果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把你配给他。但是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动一点心思。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小结巴低声回答道。
“滚吧!”林瑞摆了摆手,再也没有心思多看她一眼。
小结巴离开之后,林瑞手里捻动核桃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他的心里反反复复念叨了几句周裳的名字,忽然重重一拍桌子,脸色阴森自语道:“若你没有可疑,我也不介意收一个上门女婿。若你是那挡我路的混账,休怪我将你捉住,为我铺一层晋身之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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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裳哼着小曲在村里的小径上慢腾腾的走着。刚下过一场雨,小径中央积满了泥水。这让他不得不踩着路旁的野草,走的万分小心。身上换洗的衣衫只有两套,另一套还没干,他可不想穿着湿漉漉的衣裳去地里跟小结巴私会。
经过村口泉州矿业租住的院子时,他忽然顿住了脚步。房子里似乎依然闪着烛火。只不过遮掩的很是严实,若不是刚刚刮过一阵风,漏了一丝光出来,他还真的看不出来。
泉州矿业这伙勘探员来的甚是蹊跷,不知道相中了这穷乡僻壤的乡村里的什么,每天昼伏夜出,行踪鬼鬼祟祟。周裳本不欲跟这伙浑身散发着阴森味道的异乡人打交道,但是心里总有一股名为不甘的火焰在烧蚀着他的理智。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悄无声息的走到窗根底下,屏住呼吸,侧着耳朵倾听房子里的动静。
房间里传出一声压着嗓音的呵斥:“注意点啊,蠢货!刚刚风把帘子掀起来了。”
“没关系,这时候了没人看到的。”另一个稍微尖细一点的声音满不在乎的道。
“最近风头正紧,若是不想死最好消停点。前几天你们也看到了,那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房间里响起了第三个声音,他冷冷的向两个手下道:“注意你们的言行,不要被这村子里的人抓住了把柄。尤其是那个村正!”说完之后,他又吩咐道:“今天晚上就到这里吧,小风,熄灯睡觉。”
那个尖细嗓音的家伙应了一声,便吹熄了蜡烛。周裳不敢大意,等听到房间里的人都发出均匀的鼾声之后,才一步一步的从后房退了出来,回到小路上。
可以确定,这伙挂着“泉州矿业”名头的冒牌勘探队肯定有问题。但是是否和两天前的那件事有关,这就不太好确定了。也许应该给那位林村正一个暗示才对,只要能成功的把火引到这伙人的身上,那么自己就是安全的了。只是,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暗示林村正呢?周裳为难的捏了捏下巴,索性暂时不想这件事情。也只有等待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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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后巷孙铿临时官邸。
萧显翻完最后一页文件,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回头看去,只见卡蒂依然还在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你再不睡,明天白天就要打瞌睡了。”
“显你在找什么?”卡蒂疑惑的问道。他自从晚餐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疯了一样翻阅着自从他跟随那个男人以来的所有文件。
“我今天去那个事故现场,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名。又记不起从哪里听到过,所以翻找一下前期的文件,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萧显将文件胡乱推做一堆,活动着酸涩的筋骨走了过来,坐在卡蒂身侧。跟在孙铿身边时间久了,他也沾染上了不喜欢随时打扫书桌的坏毛病。
“是什么人?这么上心?”卡蒂随口问道。她并不怎么关心萧显的公事,只不过长夜漫漫,她只想找一个话题跟他聊聊天而已。
“我怀疑这个人可能跟那起事故有关。”萧显道:“而且,那不是一场简单的事故。那是谋杀。现在想起来我还在后怕,如果不是车长临时决定更改线路,死得说不定就是我们了。”
“显你不会死的。”卡蒂往他的身边凑了凑,纵起琼鼻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蹭着。自从习惯了人类的礼仪之后,卡蒂已经很少再在萧显的怀里撒娇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意味有些不同寻常。萧显很明显的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如麝如兰的馨香。想了许久之后,他没有再拒绝她的心意。轻轻伸出手,搭在卡蒂盈盈一握的腰上。低下头,笑眯眯的望着卡蒂道:“又在调皮!”
卡蒂扬起脸,望着眼前这温润如玉的男子。他是个君子,即使自己早已经表明了心意,但他却从来都没有碰过自己哪怕一根手指头。今天,难道就要这样迎来那个自己期盼已久的日子了吗?一想到这里,她就感到身体火烫。身子软软的倒进他的怀里,樱唇里吐出一口热腾腾的气息,喷吐在萧显的耳侧:“显你知道吗?我们猫族的第一次,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是我的秘密喔……你想不想知道?”
萧显挥手打灭了灯盏,让黑的夜占领了房间。他轻柔的将卡蒂放平在柔软的床上,在她的耳边呢喃道:“当然想知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要去禀报家父大人,之后才能迎娶你这样美丽的新娘。”
卡蒂火热的躯体忽然冷却下来,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萧显,身体僵硬。吞吞吐吐道:“显,你想和我……”
萧显在她的耳垂上轻啄了一记,坐直身子重新点亮了灯盏。轻笑道:“总之,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是个孝子,总要先禀告父亲之后才能娶你当老婆的。”
“但是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卡蒂忧心忡忡道,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初衷。
“是我娶老婆又不是他!”萧显冷笑道:“他不同意又关我什么事?”将卡蒂从床上拉起来调笑道:“你现在应该乖乖去睡觉了,放心……”他将卡蒂的俏脸捧在掌心,认真的端详着她道:“你跑不掉的。”
“显……”卡蒂眯着眼睛仰望着面前的男子,喃喃道。
“嗯,你说。”萧显笑眯眯道。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卡蒂脸上的表情愠怒起来,伸出尖尖的爪子挠了过去……
翌日。萧显抚摸着脸上火辣辣的伤口,讪讪笑着面对每一道投射过来的诧异眼神。
“嗯……活该。”他笑着自言自语道。卡蒂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不仅昨天一夜都没有理他,今天早上一直都在做的事情都撂下了。害的他只能穿着便服,跑到洗衣坊去把自己的军装取回来。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怕是要成为他们的笑柄好几天了。萧显一想到千禧和韩康那俩家伙一脸的坏笑就感到莫名的头疼。不过,孙铿那家伙倒是没那么大的反应。可是如果他什么也不说的话效果一定会更好。
“唔,年轻人么。”孙铿朝他望了一眼,很是老成的道:“不要玩的那么过分。”
萧显很想问问他,什么叫“玩得过分”?最好是把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按在地上揪着衣领子好好的问上一问。当然,这种事情只能想想而已。他也只好忍着吐血的冲动,一言不发的从孙铿的书房里冲出来。再呆下去估计真要吐血了。
“你还没说要去做什么?”孙铿追出来问道,他完全没有发觉萧显的尴尬之情。或者说,有点发现了但并没有在意。
在这方面,孙铿的感觉甚至比正常人还要迟钝。
“我要请假。”萧显闷声闷气道。
“我不准啊。”孙铿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本正经的拒绝道。
“我要去治伤……”萧显回转身来,哀求道:“这样子已经没办法出门了。您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想。我是您的侍从官,是您的脸面。”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三条血痕道:“万一您要出门,别人看到了我怎么说?”
“我不出门。”孙铿道。
“我……”萧显语塞,差点被眼前这位长官憋死。
“算了,让你的侍从官出去吧。”赢羽衣适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帮萧显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