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秀之后是幻术表演,迪加罗殿下打了一个无聊的哈欠。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希罗身上,懒洋洋道:“有人已经看穿了你的把戏了。”
塞恩斯和萨明两个连忙朝后躲了躲,以免妨碍了两位大人的交流。
“是吗?”希罗淡淡道:“如果是莉莉丝,也并不让人感到奇怪。”
“是你身边那只小兔崽子。”迪加罗笑道,不怀好意的看着萨明。
“哦?”希罗瞥了萨明一眼,却没有丝毫动怒的样子:“一众蠢材里面出现一个天才也毫不稀奇。你说是不是?”他打量着塞恩斯,忽然拍了拍脑袋道:“你们两个是东线战场回来的!”
塞恩斯急忙起身答道:“报告希罗大人,我们的确是从东线回来的。当时,我们是在多诺爵士麾下任职。”
希罗想了想,没有想起这个人名。不过对于塞恩斯倒是有些印象。于是道:“深造结束以后去米洛斯子爵那里报到。有人在我那里举荐了你。”
这真是意外之喜。能够得到东线指挥官的赏识。塞恩斯不由想到:是艾尔在暗中推波助澜吗?否则,他实在找不到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他欠身向希罗行礼,感谢对方送达的好消息。再坐下来时,他不禁有些出神。艾尔……究竟去了哪里呢?
……
正当深渊之门中心区的宫殿里载歌载舞迎接客人的时候,深渊之城已经进入了深夜。法师塔需要重新蓄满能量,魔法灯光显得有些黯淡,气温在下降,街上行人稀少。
大多数的商铺都已经打烊了,他寻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正要关门的肉食店。好言央求了店老板很久,才买到一些下酒的鱼虾。千恩万谢过店老板,他提着食盒快步返回自己的酒馆。再回去晚一点,说不定那位脾气很臭的法师大人就要把房子给烧了。
保利的酒馆就开在洗衣坊的旁边。平常里经常会有一些客人上门,不过那些客人大都囊中羞涩,一杯麦酒再加上一碟鱼干就能够打发。对于保利而言,这样的收入虽然微博,但是足以在深渊之城的边缘地带生存下去。
原本以为他的生活就这样了,三天前上门的客人却将他的平静打乱。那是一位瘦高的法师,在每天快要打烊的时候上门。他的要求很苛刻,不仅仅需要高浓度的烈酒,还要大量的新鲜鱼虾佐餐。当然……他出手也很大方,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很急躁。如果自己上酒速度略微放慢一些,他就会狠狠地呵斥。
如果不是看在金币的面子上,保利很早就想把这个脾气暴躁的客人赶走了。不过……对方是高高在上的法师,自己这个念头也只能在脑海里盘旋几圈而已。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招待这位客人,并且期待他,每天早点离开小店。
保利推开房门,昏暗的房间里,那位瘦高的法师踞坐在吧台前。已经开始不耐的敲打起空碟。他赶忙走上前去,将食盒顿在法师面前,恭敬的道:“大人,这是您要的下酒菜。”
法师朝食盒里瞥了一眼,不满道:“就这么点鱼虾就想打发我吗?中心区的法老鲜鱼店还没有打烊,我要吃鱼生。”
“大人……你将就一点儿吧。”保利擦着额头上的汗道:“最近野兽出没,小的恐怕还没有走到中心区就被那些杀人狂杀死了。下次再来时,我给您准备鱼生怎么样?”
“破店!也只能这样将就了。”法师咕哝了一声,端起酒杯,一仰脖将烈酒倒进嘴里。
保利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唯恐这位挑剔的法师大人再有什么不满。正当他的心肝七上八下的时候,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他转头,看见一个身穿灰袍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个子不高,看不出是男是女。脸上戴着一副金光灿灿的金色面具。似乎刚刚从假面舞会回来。
“有酒没有?给我来一杯。”面具人用暗哑的嗓音道。
“小店只有麦酒和烈酒。客人您要哪一种?”保利走上前去问道。虽然他很想早点打烊休息,但是有钱赚自然更好。
“自然是烈酒。”面具人冷漠无情的回答道,径直走上吧台,坐在法师的身边。
“您请稍等。”保利应诺一声,转身去后屋打酒。
法师侧头看了面具人一眼,继续沉默地往嘴里倒酒。保利的酒馆里只有一种烈酒,清如水,烈如火。一般人喝上一杯就吃不消了。但是在法师这里,烈酒就似乎变成了清水。他已经接连喝了快要一壶的量,却依然一点醉意都没有,眸子亮得惊人。
保利很快回来,将烈酒和一碟鱼干放在面具人面前。“请您慢用。”保利小心翼翼地道,唯恐这位客人表示不满。
面具人把玩着粗制劣造的酒杯,眼睛却一直瞟着身边的法师。法师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却无动于衷。
只听到面具人轻笑一声道:“失去权力的滋味……好受吗?”
法师如同中了麻痹法术一样,酒杯停留在唇边,动弹不得。酒水顺着嘴边流到脖颈,他都浑然不觉。过了好久,才如梦初醒一般,放下空空的酒杯,转头冷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面具人嘴角上扬:“看来我戳中你的痛处了。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尘土里的滋味儿……好受吗?”
法师喘了几口粗气,怒哼了一声,站起来朝外走去。
“别急着走啊……弗拉多大人。”面具人笑道:“您还没有付钱呢。”
弗拉多顿住脚步,随手抛出几枚金币。金币准确的落在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像逃避猛兽一样,离开了这座小酒馆。
酒馆的木门在寒风中反复的开合,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吱嘎声。他心有余悸的回头望了望,面具人并没有追上来。他呼出一口气,走进洗衣坊中。
洗衣工刚刚把晾晒好的法师袍叠好放进车厢里,看见弗拉多走回来,急忙欠身道:“大人,您今天回来的有些早。”
弗拉多懒得和这些社会底层的人交流,阴沉的哼了一声,上前牵了犼兽车就走。半个小时以后,他回到了铂金之塔所在的建筑群。他需要将这些清洗好的衣物分门别类,等待明天法师们过来领取。等到做完这些工作以后,天已经快要亮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铂金之塔的二层。
他早已经料到会遭受到一些人的报复,但没有想到报复会来的那么快,那么猛烈。紫袍法师的奚落倒是还在其次,被发配到后勤处分管洗衣也并不算什么,真正致命的是一群原来只配在自己脚下卑躬屈膝的青袍法师居然也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弗拉多无比痛恨他们。但是没有办法,自己只是一个晋位失败的法师,凯撒理事长已经不再把关注的眼神投向他。他已经从云端跌落到尘土中,而且——重新回到云端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吗?弗拉多轻声问着自己。
“不,绝不!”
悦耳的自鸣钟声响起,到了早餐时间了。虽然心中有着强烈的不甘,但是每天的生活还要继续。他埋着头顺着墙边往餐厅方向走。耳边似乎传来细碎的私语,似乎有人在用各式的眼神望向自己。他试图将这所有的一切排除在心绪之外,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的行动。
这种情况下,偏偏会有人来打扰。男仆刚刚端上来的菜盘,就被一只手无情的拿走。
“嗨,那个废物。没有资格还赖在铂金之塔里混吃混喝。”眼前一个干瘦的紫袍法师斜睨着他斥道。
弗拉多认识他。此前一直在紫袍里位列最末的博特法师。令人惊讶的是,从前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这时候却过来踩上一脚呢?
弗拉多沉默,拿起了手边的面包咬了一口。没有菜和汤,面包显得特别干涩,难以下咽。他知道,在餐厅里,尤其是凯撒理事长和艾利安理事长都在的情况下,博特是不会太过分的。
博特法师见他隐忍,冷笑了一声。低头往汤里吐了一口浓痰。将菜盘推回去:“吃吧,吃吧。你这饿死鬼。”
弗拉多对他怒目而视。博特法师抱着肩膀毫不示弱的与他对望。对方压低了声音道:“来啊,跟我决斗啊?你知道这大厅里有多少人想让你现在就死。凯撒理事长绝对不会管你的死活。因为你现在就是一个废物,一个累赘!”
弗拉多选择了息事宁人。他低下头,继续啃着干面包。
博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将菜盘朝着对方推了推:“吃得干净一点,浪费食物可是要遭到惩罚的。”
弗拉多拉过盘子,一口口的将食物咽进肚子里去。他感觉怒火已经快要把自己烧着了。而绝望的情绪却如同一桶冰水,兜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