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714年6月17日 咸阳城西南郊二十里铺。近卫军第三卫临时驻地。
主持改编的院长伤了,但是改编依然在进行着没有丝毫中断的迹象。章淼夫和魏溪两人按照既定的计划,开始对第三卫的训练。唯一失望的是公输子玉,孙铿本来已经答应给他们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现在看来,这要无限期的向后推迟了。公输子玉看着远处的小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走了回去。
这座小楼,是魏溪和章淼夫临时指挥部,不过已经划归为孙铿所有。楼上一间大房,是孙铿未来的工作室兼卧室。侧间,原本是未来的侍从官的房间,但现在,显然被紫苏占有了。孙铿与紫苏之间的弯弯绕绕,此时已经明显向着公开化进行。尽管这是紫苏的个人行为,却是某人所热切盼望的。遗憾的是,因为体内毒素的缘故,尽管三天过去,疼痛依然没有消退。紫苏虽然生着某人的闷气,却也不得不求到了她的门上。
“什么?殿下不在?”紫苏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有些恼怒的看着英俊的有些过分的侍从官。
“很抱歉,副院长阁下。”侍从官无奈的笑笑:“殿下昨日就已经回到长安。这次大概要离开半年的时间。您请回吧。”
难得上门去求人,没想到却是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闭门羹。紫苏闷闷不乐的回到第三卫指挥部。
迎面碰到章淼夫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急冲冲得道:“正要去找你。长安皇家医院来了一个军事医疗队。我和魏溪都忙着没有时间,你过去接收一下,好吗?”
是陛下那边得到了消息吗?紫苏眼前一亮,忙不迭的点头道:“当然没问题。他们现在哪里?”
章淼夫把文件丢给紫苏,道:“已经到了接待站了。”
紫苏接过文件,转身走去接待站。指挥部和接待站之间的距离并不远。短短百十米的距离。紫苏远远的看到一辆涂成黑色的四轮马车,车厢上绘着一个白底红十字标志。知道自己急需的专业医生就在接待站里等待着自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面前站着一老一少两名身穿白色治疗服,头戴医师帽。紫苏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医师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似得,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老医师身边一个身材很好的女医师,容貌却很是普通,
“只有你们两个人吗?”紫苏疑惑的问道。
老医师轻咳了一声道:“听说院长阁下只是轻伤。所以只有我们两个过来。老夫乔季。这位是我的助手婉晨。”
“你好。”那容貌普通的女医师冷淡的点点头。
紫苏点头回应。转而对乔季说道:“乔老医师。虽然知道你们刚刚来到这里,舟车劳顿的。但是那位病人对我——我们非常重要。希望您能尽快的给他看一看。”
乔季笑道:“医者的使命就是解除病痛。那么我们这就去吧。”
紫苏在前领路,一行三人走向那座绿茵掩映下的小楼。门口站立的两名士兵向三人敬礼。刺杀事件发生后,魏溪特别安排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卫队在附近昼夜值守。
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紫苏带着一老一少二人来到门前。悄然向内猫了一眼,只看到两个军医正收拾包袱走了出来。
“现在什么情况?”乔季悠然喝着一杯热茶,沉稳的问道。一般这个时候,同时医生的同行要比患者更加了解情况。
“外伤伤口正在愈合。昨天我们卫里的军医对院长阁下的血样进行了分析。最终确定这是魔族常见的三号毒素。以剧痛和慢性伤害为主。这是魔族那边比较常见的毒药了。”一个军医面有难色的说道:“难题是我们并不知晓这种毒药怎么解毒。只能用我们军中的镇定剂给院长阁下进行镇痛处理。”
乔季捋着银白的胡须,沉吟不语,身侧的婉晨女医师插言道:“我记得皇家医院曾经研发出过三号毒药的解药。乔医师,你看——”
乔季抬头看了婉晨一眼,皱着眉头道:“可是那种解药的成瘾性很大。解了毒又染上瘾这的确比较棘手。”
婉晨看向一旁静静听着的紫苏,冷淡的表情不带一点感情的刻板声音道:“总比让病人活活痛死的好。三号毒药主要对肾脏有极大的损害。毒药在体内时间超过一个星期,将会对病人的肾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怎么取舍?”
紫苏听着这位女医师不带一点感情的话语,心中又急又痛。一个声音在心中对她说:成瘾总比被毒死的好。她望向两个军医,想要获得一点帮助,但是两位军医都无奈的摇摇头。这种选择,只有身为病人自己或者他的家人才可以做得。正当她两难的时候。
“两害相权取其轻。”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孙铿披着一件宽松的军大衣走了出来。脸白如纸,只是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如果有解药,自然最好。两位,赶快治疗吧。”
紫苏赶紧站了起来,伸手搀住孙铿。眼里含着泪,心疼的道:“你还不赶快回去躺下。”
“我没事的。只是皮外伤而已。”孙铿安抚紫苏两句,看向乔季和婉晨二人,催促道:“最好快一点。第三卫目前的事情还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乔季依然沉吟,婉晨却是嘴角露出一丝说不清意味的嘲弄笑意:“真是无知者无畏。虽然说是解药但也是毒药。我可要提前告诉你,这种解药的成瘾性很强,很难戒断。长期服用的危害不比三号毒药的危害要小。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不用会死吗?”孙铿苦笑道。
“我研究过你的伤情,因为是皮外伤的缘故,所以你只是轻度中毒。虽然不会立刻死亡,但是你的寿命不可能会超过三年。”婉晨冷漠的下了结论。
“那就是了。”孙铿身体晃了晃,道:“我还不能死。这个原因足够了吧。”
婉晨眉毛一样,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能说说是什么理由吗?”
孙铿笑笑:“如果这对治疗有帮助的话,我会告诉你。”他摆摆手,示意可以开始了。乔季站了起来,对孙铿说道:“真幸运,我们来的时候就准备了这种药物。如果是其他的快速型毒药,恐怕这个时候我们到来刚刚好能赶上你的葬礼。”
裸露出肩膀,孙铿看着婉晨手里的钢制针筒。笑道:“真没想到,居然又会在这里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注射技术也是伟大的子婴陛下的发明吗?”
口罩之下的婉晨看不到表情。她用嫌恶的语气说道:“你的话可真多。”说完,手里的针筒狠狠的刺了上去。
孙铿紧紧的咬住牙,才没让自己惨叫出来。这位女医师的手劲很大,推速又快。注射完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像是掉下来一样的疼痛。但是后背的伤口却又似乎好了一点。孙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
将手里的酒精棉花团交给身旁的紫苏按住。婉晨医师将针筒丢进装满消毒液的钢盒里泡着。柔声对着紫苏说道:“按住别松手,五分钟以后就没事了。晚饭前我会再过来。以后每天三次注射。两个星期之后,体内的毒素就会中和。在这期间,你得看好他禁食所有的肉类制品,绝对不能饮酒。明白?”
紫苏小脑袋重重的点了下去。婉晨宠溺的摸着少女的头,笑道:“真乖。”
老少两位医师走的时候孙铿并不知道。身体上的疼痛一旦缓解。潜藏在体内的工作之心就旺盛起来。走到书桌前,打开一个绘图本。他还清楚的记着,自己答应公输子玉的事情。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婉晨医师每天的早中晚时间都会准时来给孙铿打针。也许是药物的作用,孙铿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他有些企盼着婉晨医师的到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成瘾的迹象。但只是那位相貌一般,身材却让人流鼻血的女医师,也是孙铿值得期待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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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历714年6月21日。咸阳城第九居民区。
菜市场里熙熙攘攘。附近山村里的商贩都乐意于把自己地里多余的蔬菜瓜果拉到这里来贩卖。因为附近就有咸阳第四兵工厂的缘故,相比于其他各行各业,兵工厂里的工人的待遇还是比较高的。大概这也是这个小早市比其他早市更加繁华的原因。
赵煦提着篮子,走进了市场。今天轮到他日休。所以赶了一个大早,想来市场买条鱼回去。家里的孩儿已经嚷嚷了好多天了。倒不是没钱,连续一个多月的加班生活让他两口子根本没有时间出来。趁着日休一天的宝贵时间,正好和孩子们亲热亲热。一个多月没回家,儿子看到他时已经有点认生的样子了。
身穿着工厂里发的靛蓝工作服,附近的小贩热情的招呼道:“赵六小弟,很久都没看到你了。忙什么呢?”
“加班啊!”赵煦笑嘻嘻的回答着。
“你们加班的话,是不是就要打仗了?”小贩话音一转问道。
“管他呢!”赵煦依旧笑嘻嘻的东拉西扯。工厂里的东西尽量不要让外界知道。这是铁律!赵煦深知这一点。
小贩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话题。丢下他,转而去招呼其他客人。赵煦笑了笑,提着篮子往家走。
这时他的工友齐大志急急忙忙的奔过来,拉住他的手,气喘吁吁的道:“正到处找你呢。公输大师傅要见你。”
赵煦奇道:“公输大师不是去了第三卫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齐大志哪里有时间听他罗里吧嗦,死死的拽住赵煦的胳膊,连拖带拽的将他拉走了。
公输子玉负手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眉头紧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候门外一阵吵吵嚷嚷,齐大志拉着赵煦走了过来。
“让我先把菜放家里再说?”赵煦气急败坏的对着齐大志说道。
齐大志乜了他一眼,不屑的道:“你以为公输先生他老人家有时间侯着你这小辈?等你回家一趟,他老人家说不定一生气,跺跺脚就走了。你就捧着鱼在家哭去吧!”
公输子玉被打断了思绪,不满的咳嗽一声,大声道:“两个小崽子,都快点滚进来吧。”
齐大志缩了缩头,朝着赵煦吐了吐舌头。放开他的手,两人先后走进办公室。向公输子玉行礼道:“公输大师好。”
公输子玉微微颔首,上下打量提着篮子的赵煦一眼。说道:“我那个班正缺一个拉膛线的小师傅。你把手里的活交接一下,明天就过来吧。”
赵煦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大师,问道:“我,去您的班里?”
“怎么,还不乐意?”公输子玉眉毛一横。
“哪里!”齐大志急忙踹了赵煦一脚,替他解释道:“这傻小子欢喜傻了。大师您可千万别介意。”
走出来的时候,赵煦还依然沉浸在梦里。齐大志却是满满的替朋友高兴。“小煦子,你以后富贵了,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兄弟我啊!”
赵煦随口道:“怎么会忘记你?对了,大志哥你以后怎么打算。我走了以后咱们工班可就要靠你了。我看以后工长的位置非你莫属啊。”
齐大志却是悠悠的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说道:“一个工长的位置怎么能满足哥的欲望呢?对了,现在工友们正在谈论着这次咱们加班的事情。你说,战争是不是快了?”
赵煦悚然一惊,道:“你可不要乱说。内务部的人紧盯着我么呢。”
“怕什么!”齐大志猛地一拍赵煦的肩膀:“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你以为咱们秦人都是傻子吗?我看,三年内必有一战!”
赵煦不屑道:“你三年前就这么说。战争呢?不要太杞人忧天了,战争喊了三十年了。也没见它真的打起来。我们还是好好的当好我们的工人吧。”
齐大志却是不置可否的道:“那可不一定。昨天,军部里的人到咱厂子里来了。他们想要一批人去军队里当军械师。我想去!”
“我们都走了,老王可要哭了!”赵煦若有所思的道。
“喂!兄弟,我说你怎么不担心担心我啊!”齐大志气愤道:“哥我可是要上前线的!随军军械师啊!领着双份工资,穿上黑大氅,那叫一个威风!”
“随军军械师能穿黑大氅吗?”赵煦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去你的吧!”齐大志气不过猛拍了赵煦一巴掌。两个年轻人在夕阳下渐行渐远,描绘着自己的美好未来。他们身后,一座繁荣的城市依旧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