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侮辱我的先祖著作!”底比斯十一世勃然作色道:“我要和你决斗!”
萨明的手一直都按在塞恩斯的肩膀上没有离开,塞恩斯也只得看着自己这位“朋友”的表演。这时候他的心里为他捏着一把汗,如果双方谈崩了,那么他们也就只能向维特勒法师求救了。“但愿这小子不要把事情搞砸!”塞恩斯心中如是想到。
萨明挺了挺胸膛,刻意把自己胸前那枚青色白玉兰胸章亮出来。他曾经好几次注意到韦林法师的视线落在那枚胸章上面,估计这枚从维特勒法师手里得到的胸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功效也说不定。
底比斯十一世果然注意到了他胸前的那枚胸章,脸色变幻了几次,却依然气咻咻的低语道:“维特勒金袍法师的高足……但是如果你不能讲出足够的理由,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的前半段声音只能自己才能听到,而后半段却是对着面前两位少年同时说得。
萨明见他服软,心中一松。脸上却依然还是倨傲的神色:“是我的朋友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我小时候曾经在路边摊上见过一位年迈的炼金术师兜售过这本手记。家里也曾经买过一本,我也时时诵读。直至今天书卷里的所有内容依然滚瓜烂熟。不信,你随便翻出一页,让我背背看。真假一试便知。”
底比斯十一世紧紧盯着萨明的双眼,试图从其中寻找一点蛛丝马迹。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随意翻开一页道:“五十三页讲得是什么。”
萨明略微怔了怔,仰头向天背诵道:“元素的比例不同,形成时的冷暖干湿各异。因此有了不同的形态……”侃侃而谈,居然一字不错。底比斯十一世心中啧啧称奇,却不愿意就这样承认自己的失败。烦躁的摆了摆手道:“停,现在你来背诵二十五页上的内容。”
萨明微微一笑,神色轻松的道:“,所有的金属都来自地底深层,天然的熔炉将各种元素搅拌混合,其进程由某种更高的存在决定,或可归结成神的意志。神的境界总是完美……因此,只要混合的元素在地底深处呆上足够长的时间,最早或许是铁或铅,慢慢就变成黄金白银。但是,总有被过早开采出来,我们开采到的金属因此显现不同的形态。而炼金术师的使命,就是继续造物者未完的工作,并加速金属的‘进化’。”(作者注:本段文字摘抄自十四世纪炼金术士尼古拉·弗雷曼之言论,出处不详。)
大段背完,萨明长长呼出一口气。再看向底比斯十一世时,已经是一脸震惊,连手里的羊皮卷掉落到脚下都不自知。他低声咕哝着,可惜萨明和塞恩斯两人都听不清他到底在自言自语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底比斯十一世恍若梦醒。俯身从地上捡起羊皮卷,苦笑道:“真是惭愧,家父年轻时曾四处游历。想来应该是到过这位小兄弟的家乡。家父生性浪荡,常常衣食无着总去变卖身边物品。对了,这位小兄弟可还记得那位老人的相貌么?”
萨明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回忆道:“个子高高,身材瘦瘦,胡须很长。”
“哎呀!”底比斯十一世一拍大腿道:“正是家父!这位小兄弟看来是和我的这卷书有缘。这样吧,你我各退一步好了。五百个金币,实在不能再少了。”他主动的放低了四分之三的价格,其实是有息事宁人之意。
萨明摇摇头道:“五百金币确实有些高了。不若这样,底比斯大人再打个折如何?”他伸出三根手指,笑而不语。
轮到底比斯十一世咬牙了,沉默了好久之后,他点了点头做出一副不忍状:“好吧。三百个金币,不能再少了。”
从白银之塔出来,天空依然被白亮的魔法灯光照亮着。塞恩斯沉默了许久才道:“萨明,真的有那本书么?”
“没有。”萨明微笑着回答道。
“那你背得那么流畅?”塞恩斯有些不敢置信。
“我有一个秘密,只偷偷的告诉你自己。”萨明忽然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上次受伤之后,我侥幸未死。还不知不觉得了一个好处。任何书籍文字,我只需要看一遍就能全部记住。”
“天赋觉醒?”塞恩斯嘴巴里冒出一个陌生的名词。
“什么,什么?”萨明不解问道。
“这是你们兽族的一个特异血统。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会有机率获得一些保命的技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技能如此的……嗯,这大概是和你懂得深渊文字和喜欢写日记有关吧。”
“也许吧……”萨明不确定的说道。
两人在街上信步徜徉,浑然没有发觉天色已晚。也难怪,深渊之城时时刻刻都笼罩在白亮的魔法光源下,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发现不了时间的改变。大街上行人稀少,连人力车夫都找不到几个。两人这才发现不对,塞恩斯想起出门前勒芒的忠告,不由得有些忐忑。只是不知道在这繁华的城市里,究竟什么“野兽”值得勒芒如此郑而重之的发出预警。
空荡荡的街上,只有两个少年的脚步声回响。街边的店铺都已经打烊,仿佛印证了勒芒的话。塞恩斯心里隐隐有些发毛,情不自禁的拉着萨明走到街角,两人停下了脚步,望着空无一人的长街。
“发生什么事了?”萨明也感觉到事情的异样,扯住了塞恩斯的袖口。
“不知道。”塞恩斯脸色沉凝,他轻轻摇摇头。警惕的注视着长街的两头。
远处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敲击地面的声音。似乎有一支雄壮的军队正在接近。塞恩斯和萨明两人无处躲避,只能紧紧地靠着墙角,等待着那未知的可怖的未来。
萨明的衣领忽然被人揪住,他吓得猛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容颜。
“艾……艾尔小姐?!”他结结巴巴地道:“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废话,跟我来!”艾尔面带寒霜,娇弱的身体里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她一手揪住一个少年的衣领,身手敏捷的绕过一间商铺。从一条狭窄的小巷中穿了过去。
他们刚刚离开不久,一支骑兵队就从长街上经过,最前面的一匹神骏的犼兽上,坐着一个傲气逼人的青年。他的卫士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长矛的矛尖上,缀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他就这样,带着一股乖戾的血腥气息,像旋风一般从长街上卷过。
“维特勒法师真是失职。”艾尔将两人放下,拍了拍手冷然道:“他没有告诉你们今天迪加罗殿下会回来的消息么?”
“史东骑士只让我们早去早回。勒芒先生倒是提出过忠告,说‘今天城里有野兽出没。’”塞恩斯如实答道。这个时候,她不是他的情人,而是一个发怒的上级长官。
“勒芒那个老东西倒是一个好比喻。”艾尔的脸色稍缓,但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她微微闭目侧耳倾听了片刻,松了一口气道:“迪加罗殿下的骑队已经过去了。现在深渊之城已经封城了,因为你们两个莽撞的行为,导致我也没有去处。有什么好得落脚之处么?”
“法师塔现在应该还可以吧。我有底比斯白银之塔的贵宾卡,相信那里的那些家伙们能够让我们栖身。”塞恩斯答道,怔了几秒钟之后,看着艾尔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心虚的补充了一句:“看在叮当作响的金币的份上。”
“你要做好大出血的觉悟。”艾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向前走去,轻松的声音落进塞恩斯的耳朵里:“因为你们莽撞的缘故,我出来时一个铜板都没有携带。所以……塞恩斯,你作为我的情人要负责养我。明白吗?”
塞恩斯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他笨拙的点着脑袋,也不管艾尔是不是能够看见。萨明被这两人公然秀恩爱的行为恶心的不行,心底痛骂道:“这两个没羞没臊的狗男女!”虽然不愿意与他们同行,去充当碍眼的灯泡。但是没有办法,离开了塞恩斯之后他也无处可去。只好缀在两人身后,不情不愿地朝着底比斯白银之塔走去。
名叫十六的中年学徒依旧站立在门口,似乎刚刚过去那支充满血腥与杀戮的骑队并不存在一样。地面上遗留着几滩还没有干涸的血迹,几只苍蝇在血迹上来回振翅飞舞,发出嘤嘤嗡嗡令人烦躁的声音。
忽然,他仿佛从沉睡中醒来一样,惊异的注视着眼前的三人。喃喃道:“没有死在野兽迪加罗的护卫长矛下,你们倒也算命大。”
塞恩斯疑惑的看着地上遗留的血迹,血迹旁边还残存着一把破碎的法杖。他低声问道:“死的人是法师么?迪加罗殿下是什么人,连法师也敢杀?”
“这世界上除了迪加罗杀不了的人以外,没有什么人是他不敢杀死的。”艾尔脸色凝重的回答道:“他甚至虐杀过一个得罪了他的紫袍法师。但是法师协会除了忍气吞声,还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