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长顺喘着粗气在一截矮墙背后坐了下来,身边的侍从官递给他一壶清水。他接过,伸出手颤抖地拧开盖子,将瓶口凑到嘴边喝了几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在他的身边,战斗仍然在激烈的进行着,几个手里端着刺刀的士兵把一个突入防线的土豚族战士围住,刺刀攒刺,土豚族战士四面受敌,发出一声狂吼,全然不顾刺向自己胸腹要害的刺刀,向着坐在墙角的闫长顺扑来。
闫长顺冷笑一声,推开想要挡在他前面的侍从官,拔出腰间的手枪,抵住土豚族战士的脑袋,连连扣动扳机。土豚族战士的脑袋顿时变成了一个烂西瓜,鲜血与脑浆四处崩飞,溅了跟在身后猛刺的士兵满身。
土豚族战士庞大的身躯无力倒下,闫长顺将打光了子弹的手枪随手抛到侍从官的手里,端起手里的水壶痛饮一气。周围的士兵用仰慕的眼神注视着他,他冷哼一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缺口堵上?”
士兵们一哄而散,闫长顺端着水壶走回到矮墙边继续坐下,看着有些呆愣的侍从官说道:“还不到你为我挡子弹的时候,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
侍从官苦笑道:“将军英明神武,可没有属下的用武之地。”他将上好了子弹的左轮手枪双手递交过来,闫长顺接过,然后顺手插进腰间枪套里。
喊杀声越来越远,闫长顺侧耳听了听,疑惑道:“魔崽子怎么转性了?按理说这还不到他们崩溃的时候啊?”
侍从官自告奋勇道:“我去前沿看看!”说罢就要动身,闫长顺拉住他,斥责道:“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要那么毛毛躁躁。你现在回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从官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魁伟的中年军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他似乎正朝着闫长顺走来。
“是援军?!”侍从官惊喜的欢呼一声,但是接下来便低落下来:“啧……是国防军呐!”
“国防军也不都是饭桶。”闫长顺推开他的身体,站起来迎了上去。
深蓝色的国防军制服一尘不染,这位中年军官无论在哪里都似乎保持着绝佳的军人风范。走到距离闫长顺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住了脚步,矜持的望着闫长顺。
“妈的,十几年没见面,你还是那么气焰熏天。”闫长顺丢了水壶,大步走上前去。狠狠地给对方一个熊抱。
“怎么……你看着不爽可以换换。”中年军官不屑的哼哼道。
“我吃饱了撑的才和你换。”闫长顺放开了他,感慨道:“真没想到你会来。”
“蓝湖要塞是我的地盘,我不来看谁过来搭救你。”中年军官脸色一正,原地立正敬礼道:“蓝湖要塞,三八一卫卫指挥胡毅三级郎将率部前来增援,请接收。”
闫长顺回了一礼,拉着他走到矮墙边道:“我正想着给对面的魔崽子一下狠地,既然你来了,不把事情搞大一点可不是我的作风。”他毫无风度的蹲在地上,吩咐侍从官把地图拿过来。
胡毅稍微踌躇了一下,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了下来。抬头看着侍从官带着一张地图走过来,笑道:“你想怎么搞?”
把地图摊开之后,侍从官比照着刚刚接收到的情报在地图上标识出了战线的最新进展。闫长顺拿手点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道:“原来我的意思,是向中部靠拢,与第三卫那边合作。试着看看能不能打穿第二道防线。现在既然你过来了,我就不那么做了。我们这么搞……”他抽出挂在胸前的一枝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没有靠拢,而是径直洞穿了魔族军横亘于前的防线。
“这有点难度啊。”胡毅捉着下巴琢磨道:“咱们两个卫加起来,一鼓作气冲锋的话,扩大一下缺口倒是没问题。你胃口这么大,不怕吃撑了吗?”
“别着急……”闫长顺指着地图上靠近边缘的一点道:“我们只管突进,对敌人以驱散击溃为主。大船了防线之后,我们回旋。”铅笔划出一条美妙的弧线,如同一把利剑一样,直插入第二道防线中部。他用力过大,以至于把地图都戳破一个洞。随手丢下铅笔,抬头看着胡毅道:“前后夹击,我就不相信魔崽子还能撑住不垮?”
“说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胡毅点了点头道:“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搞出那么宽阔的正面,把所有兵力集中到一个点上,以力破之。”
“说得对!”闫长顺抚掌大笑道:“我们打头阵,你们在后呼应。我们就像钉子,凿出眼以后,你们快速通过。”
“第一卫已经连续奋战了一昼夜,没问题吧?”胡毅担忧问道。
“闫长顺脸上露出自负的微笑“第一卫没有那么多的花哨玩意。作战……唯拼命而已。官兵用命,无坚不摧。”
东部战线上的魔族军终于稍微喘了一口气,秦军忽然停止了进攻,而是开始收缩阵形。
“是兵力不足了吗?”魔族军的将领们心有余悸的想到。这支在昨日下午投入战场的秦军与他们之前遇上的那支秦军完全不同,无论是白刃战术还是战斗意志,都要比另一支秦军强很多。尽管他们占据着防守上的优势,但还是无法阻挡这支部队狠狠地在防线里楔进一根钉子。
“他们想干什么?”将领朝着墙角里瘫着的魔法师招手:“过来一个人,给我加上一个鹰眼术。我要看看对方想要干什么。”
“让鹰眼术见鬼去吧!”一个看上去还有一点力气的魔法师愤怒地喊道:“从昨天晚上开始,我们就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力。在苦苦支撑。现在……所有的辅助型法术都没有了。如果你想知道对面在干什么,那么派士兵去看看吧!”
“你敢抗命?”将领勃然大怒。
魔法师很恨地将手里一个耗光能量的卷轴丢在地上:“你还不配命令我。除了战斗,我们不会再动一根手指头了。而且……我奉劝你最好赶紧去回报你的主子,魔法师们……即将退出战斗。”
“你若是敢离开,我就敢让他们把你们全部杀死。”将领阴狠地道,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怎么都是死,死在哪里都一样。”魔法师搀起身边的同伴:“你尽管动手好了。但是后果……你要考虑清楚。铂金之塔将不会再派出一个魔法师参加这场战争。”他逼视着将领,缓缓向战线后方走去。
将领的剑始终没有勇气斩下,他只好颓然看着这些魔法师们缓缓的走出防线,消失在视野中。
“愣着干什么?”将领挥剑劈砍着身边一棵圆木,愤怒地叫道:“去派出尖兵,查探一下秦军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魔兵们聪明的垂下头,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去触将领的霉头。正当防线里的气氛焦灼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一阵嘹亮的号声响起。将领慌忙爬上高塔,看见秦军已经重整好了队列,越过胸墙朝着自己这边冲来。
“人类正在发动冲锋!准备战斗!”将领大呼道,在他的脚下,魔兵们和弓箭手们慌忙跑进防线之中,每一个人心中都揣揣不安,不知道在失去了魔法师的支援下,他们到底还能支持多久?
长号声中,士兵们肩并着肩踏过硝烟和烈火;跨过积水的坑洼,翻过断壁残垣;每一名士兵身上都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似乎前面不是刀箭密布的绝地,而是一片坦途一般。战场上似乎静止了一般,只剩下了整齐的军靴踏地声。犹如密集的鼓点,排山倒海的向着魔族军的防线上压去。
“吹号,为战士们壮行!”胡毅一把抢过身边号手的短号,站在胸墙上奋力吹出一段激昂的的曲子。队列中与士兵们并肩前进的闫长顺不由得失笑:“这家伙居然还记得这个。”他扬起左臂,高呼道:“前行路漫漫,闷头走路难道不气闷?唱起来,都给我唱起来!”他顺着调子哼唱起来。时隔二十余年没有唱过,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没想到,只是哼唱了几句,就找到了节奏。原来……这战歌已经牢牢烙印在他的骨子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队列里响起了闫长顺沙哑的声音,歌声在士兵们耳旁回荡。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海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
秦有锐士,谁与争雄?”
起初只是闫长顺自己孤独的在唱,然后声音变成了几个人,几十个人,几百个人……几千张喉咙里一起迸发出一样的声音。第一卫士兵们就唱着这首决然悲壮的战歌,踏进了敌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