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舰长深知“时间就是生命”这一名言的真谛。现在也许还要加上一句:时间就是前途!
“光辉”号现在伤痕累累,船头破开一个恐怖的裂口,浑浊的江水时不时会冲刷进来,卷走战死士兵的尸体和血水,顺带着把船头的几个舱室灌满了水。
“简直奇耻大辱!”马林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熊熊的怒火。浅水巡洋舰部队第一次重大伤亡就出现在自己的手上,更可恨的是挨了打还没法还手,只好咬着牙看着几只实施偷袭的老鼠消失在密林之中。“报告损失!”舰长咬着牙吼道。
“战死十四人,失踪两人!船头破损,甲七至甲十一舱进水,航速减慢三分之一。船头主炮受损无法恢复。”舰长室里的值班主官大声报告道:“舰长,是否放下小艇搜索失踪的两个弟兄?”
马林黯然摇摇头:“顾不上了,命令损管队的弟兄们抓紧时间排水,先把航速提升上来。如果我们去的晚了,这责任不是我们能担负得起的。”
值班主官点点头,拿起传话筒,下达了排水的命令。“光辉”号上的两组蒸汽机发出巨大的轰鸣,明轮排开水面,借着顺江而下的水流,奔向它的目的地。
…………
距离最初求救信号发出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锦盛”号邮轮如同一只濒死的巨兽,有气无力的趴在水面上。那只似乎是钻入大象鼻孔的老鼠的侍魔,已经把这艘船搅得天翻地覆。正当黄胡为了困在三楼的两位焦头烂额的时候,另一个噩耗让他如同中了一道闪电一样,足足的愣了三四秒。
下到底舱的后勤二队告诉他:这船已经没法救了。船底的大洞以每十分钟灌满一个水密舱的速度吞噬着这条船,最多再有四十五分钟,大家就得全部到江水里好好的洗一个凉水澡。这时候还是四月的天气,江水的温度不过四五度,人掉进去了不超过十五分钟就会冻僵。妥妥的就是一个死字——没有第二种写法。
黄胡揪着唇边的短髭,大声的吩咐道:“命令后勤二队撤上来,不要堵漏了,关闭所有的安全阀门,能挺多久是多久。下面的蒸汽机停火,后勤一队让蒸汽机停车,没必要了。集合所有的武装人员,跟我上三楼。我们把那只耗子逮住!”
侍魔伏在一只传声筒前,嘴角露出了残忍的微笑。“终于忍不住要上来了吗?正好一次解决掉这些让人心烦的麻烦!”它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短刃。
黄胡最终召集到了全部剩余的三十几名护卫,人人穿上盔甲准备战斗。感谢这是一艘隶属于内务部的武装船,船上武器库里除了各种大威力枪械以外,还准备着几十套轻型铠甲。侍魔手里的毒刃虽然锋利,但是也不能刺穿铠甲。正是因为这些铠甲的存在,黄胡心中才有了与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决一死战的信心。但是,他不可能把赌注都押在一个篮子里,就在他命令得力下属出发的时候,他和另外三个身手矫健的精干护卫来到了舰艏甲板的地方。在这里,正好能看到三楼观景舱。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虽然没读过《史记》,但是也并不妨碍黄胡的想法。他就是这么想的!带着长长的勾索,一个护卫成功的将三楼与甲板连接出了一条生命通道。魏溪敲碎透明玻璃,将浑身筛糠的孙铿放在一个简易吊篮里放下,两个护卫架起他就跑上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救生艇。
下面的武装护卫们摆出了一个密集防守阵形,所有人都穿着连体锁甲,这种铠甲可以有效的保护头颈胸的要害,真正是让上面的侍魔感觉到碰上一只铁乌龟而无处下手。
听到远处传来玻璃的碎裂声,尼莫森发出一声被愚弄了的怒吼。它舍弃了下面那群看似可口的猎物,转而以一种人类永远都无法达到的速度向回冲去。
而这时,魏溪冷冷的一笑,抓住勾索,纵身从窗口跳落下去。黄胡看到营救成功,举着一枝步枪,呼哨一声大喊道:“全体撤退!弃船!”说着也转身向救生艇逃去。然而,侍魔已经跳到甲板上,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并没有大碍。它看着奔逃向救生艇的黄胡,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然后急速向前奔去。
魏溪已经先一步上了船,看到侍魔追来的场景,知道必须当机立断。他遗憾的看了黄胡一眼,迅疾的拔出腰间的短刀,狠命的切断了系留绳,救生艇如同一颗失控的石头,狠狠地坠落在水面上。
“不!”黄胡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身后传来一阵令人心寒的喘息,他回转头,枪口抵住了身后追上来的侍魔。
“不想让老子活,你也别想好受!我****姥姥!”黄胡咬着牙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侍魔手中的利刃也吻上了他的脖颈。
热血冲天而起,黄胡的头颅看着惨嚎的侍魔。那绝望的一枪没有击中侍魔的要害,但是却击中了它的双腿。侍魔依仗的速度优势已经化为虚无了。“老子这也算够本了!”黄胡欣慰的陷入沉眠。他无头的躯体倒下,侍魔趔趔趄趄的爬到了船舷上,怨毒的看着正渐行渐远的救生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魏溪长吁了一口气,摘下头上的军帽,为战死的兄弟默哀。“锦盛”号上的船员们点燃了船舱,开始弃船的行动。
“我们……得救了?”孙铿从船舱里探出脑袋。狐疑的问道:“黄船长呢?”
“嗯……船长,再也回不来了。”魏溪黯然回答道。
侍魔依然还在“锦盛”号上肆虐,它如同一个受伤的猛兽,疯狂的攻击着每一个来不及撤离的船员。锦盛号上如同人间地狱,到处都在吟唱着血与火的悲歌。失去了指挥的船员自发的留下来一部分,让伤者先行撤离,剩下的与恶魔继续周旋。随着船上的火焰越来越大,侍魔也迎来了自己的末路。
而这个时候,救兵终于来了。光辉号浅水巡洋舰蹒跚着,怒吼着像一个受伤的巨人加入了战场。
“发信号弹!客人在我处,速来救援!”魏溪大声命令着两个先行上艇的护卫。护卫会意,立刻打出了先前约定好的两颗绿色信号弹。很快,光辉号放下武装小艇向他们接近过来。两船靠帮,一队全副武装的水兵立刻将救生艇上的幸存者们转移到了更加安全的武装小艇上去。
马林亲自在甲板上迎接重要的客人的到来。但是魏溪并没有给他一丝寒暄的时间。冷着脸对这位已经年过五旬的资深舰长下达命令:“立刻炮击锦盛号!”
马林一脸不解的道:“那船上还有我们的人!”
“还有一头穷凶极恶的侍魔!”魏溪阴沉着脸补充道:“如果不想节外生枝,我想你最好照做。”
马林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作为一个见识过上次大战的老牌军人,马林是知道侍魔的可怕之处的。他马上回到舰桥,命令舰上早已经预备好的侧舷炮发射。“锦盛”号被四发100毫米锥形炮弹击中,立刻引发了巨大的爆炸,汹涌的江水从弹孔中涌入进来,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这条承载了太多人遗憾与恨意的武装邮轮就永远的消失在了魏溪与孙铿的视线中。
这次短促而惨烈的遭遇战,共造成了五十余水兵和护卫死亡。十余人失踪的惨痛损失。但是对于帝国来说,能够成功的找到破解《子婴遗书》的人,无疑更大的损失都能承受。
杀死了侍魔之后,乘坐浅水巡洋舰的魏溪和孙铿再也没有遇到更大的风险,他们在第二天,换乘了帝国更加新式的快速巡洋舰,在两艘浅水巡洋舰的保护下,无惊无险的到达了此行最后的目的地——咸阳。
…………
秦历714年5月1日。荆州。
天还未亮,这座久未经历战火的城市还依然在沉睡之中。但是也有少量早起的市民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宅子旁边多了很多从没有见过的士兵。他们穿着帝国陆军黑色军服,手持上着明晃晃刺刀的新式步枪。用冷厉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行人。更有一些身穿便服,腰间明目张胆的别着短枪的内务部护卫正对着每一个可疑的家伙盘问。这是怎么了?要打仗了吗?荆州市民们惊恐了,但没有人敢上去打探,被那些内务部的人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把安荃从睡梦中惊醒。他愤怒的爬起身来,披上一件大衣走出门去,口里骂道:“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安心睡了。知道这是谁的家吗……呃……”
持枪的士兵潮水般的涌进大院,几个擅长抓捕的内务部护卫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老门人捆了起来,嘴里还塞上砖块防止他叫喊。
“何必如此呢?”屋门先行打开了,一身戎装的安宇走了出来,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浅笑:“陈将军,都是老熟人了。您要搞清洗,派一个勤务兵直接到我府上来喊就是,没有必要浪费帝国的军费,搞出这种大动周章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嘛。”
陈暮出现在推开的大门处,黑色军帽掩不住他满头的白发。他冷冷笑道:“你可以选择继续伪装成安宇的样子。但是我告诉你,安宇早已经死在上一次大战之中了,是我亲自埋葬的他。而你这个冒牌货,被陛下和我玩弄了这么多年还不自知真是可笑。你说是不是啊,南罗?”
安宇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搓揉着光滑的下巴,说道:“看来陛下还是失误了,他选错了人,也看错了你。我认栽,但请你不要伤害我的下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暮摇摇头,说道:“看来你是要束手就擒了。南罗,我可要提前告诉你,有时候活着是一种煎熬。你慢慢会明白的。”
南罗(安宇)苦笑着说道:“我投降。你得知道像我这样一个有品位的智魔,现在已经很恐惧那边的生活,当然对于死亡我更是害怕。我想你会需要我的。我可以为你提供那边的一切情报。”
陈暮明显窒了一下,重新打量着这位“死而复生”的老熟人:“好,看来你很识趣。来人,把他给我带走。看好他!”
南罗(安宇)并没有反抗,顺从的被带上一辆马车。陈暮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吩咐道:“仔细的把他的家里搜一搜,一枚纸片都不要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