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715年七月十四日凌晨四点三十分。千洞城城防军指挥部。
混战中,卫士们越战越少。王戎咳出一团血块,挣扎着爬起来,掂着枪打倒了两个想过来捡便宜的叛军。倚着指挥部的红木大门,茫然看着身边两种服色的人殊死的拼杀着。看到又有一支身穿平民服饰的武装人员接近。心中绝望情绪蔓延,又看见指挥部里冲出一队策士还有文职人员组成的混杂部队过来增援。孙铿拎着一支手枪,赢晚跟在他的身边,张复亭扛着一杆步枪冲在最前面。心中一热,心道:“大不了就死在这里吧。”
却见那支平民武装不似与叛军一伙的。,后来的武装平民们齐齐举枪,居然打出一阵排枪,埋头冲击指挥部的叛军后背遇袭,顿时倒下十几个。犹如一把热刀切进黄油之中,武装平民如同虎入羊群,将叛军杀了一个四散奔溃。短短十分钟时间,局势接连反转。孙铿自己都看的目瞪口呆。正在思索这支援军究竟是哪里过来的时,一阵迷迭香的浓郁芬芳飘入鼻端。
赢晚冷笑一声,端着枪倚着柱子站着。只见一个身穿拖地长裙的美丽女子出现。款款走到孙铿面前。不管何时何地,她的装扮总是最完美无暇的。仿佛这里不是尸体枕籍的血腥战场,而是咸阳某场贵族酒会的现场。
姚真真莞尔一笑,道:“孙院长既然没有事,小妹也就放心了。救援来迟,真是该死。”
孙铿这会却没工夫搭理她,嗯嗯啊啊了几句之后,走到昏迷的王戎面前,招手朝着赢晚道:“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赢晚过来撕开王戎胸前的军装,检查一番道:“情况不太好,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在这里吗?”孙铿道。
姚真真看到双目紧闭的王戎,却是走过来道:“我来帮你们吧。”
孙铿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姚真真回眸笑道:“任何一个贵族子女都接受过医士训练。孙院长不知道吗?”
孙铿自觉得让出位置,让赢晚和姚真真两人给王戎治伤。城里的枪声渐渐平息,看来局势正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
十里桥附近。一个狼骑兵冲到章淼夫面前,挥刀就斩。章淼夫拔出插在地上的指挥刀,堪堪挡住劈来的刀锋。身后的卫士齐发一声喊,几把刺刀一起攒刺上去,将那狼骑兵戳翻在地。这已经是说不清第几次的险情了。秦军当真死战不退,魔族军也就一步步踏进了章淼夫惊心设计好的死亡绞杀战中。短短几十分钟的厮杀,双方就各已经有接近千人倒在这血腥的战场上。章淼夫焦心的望着西面的天际,援兵,援兵在哪里?
坦布爵士轻轻挥手,最后一支预备队投入战场。对面这支顽强的秦军让他想起了上一次大战在咸阳城下时的场景。只不过,这里只是一座边城,什么时候,秦军的作战部队都变得那么骁勇善战了?
贾某人也有些心焦。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计划,这个时候难民应该已经快要接近秦军后队了。为什么秦军还没有出现混乱的迹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西城门。
数千人堵在城门处,高声叫嚷着。躲在后面的叛军用刺刀威逼着他们,后面的人情不自禁的向前涌动,人潮汹涌,群情激奋。“有胆子去打魔崽子,在这里堵着我们逃生做什么?”有人扬着胳膊高喊道。
“开门,开门!”数千人的声音最后只汇集成了两个字:“开门,开门!”
军官看看城门处聚集的人群,又看看脸色铁青的赵乙。赵乙高举的右拳迟疑不定的就是无法落下。“将军,怎么办?怎么办?”军官六神无主的擦着冷汗。
赵乙无动于衷,人群在向前。
“开门!放我们出去!”
“求求你,魔崽子要杀来啦!”
“娃儿,娃儿你在哪儿……”
“……”
“……”
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终于,人群迈出了危险的一步。士兵们的刺刀已经没有丝毫的威慑力,隐匿在难民中的叛军冲上去,夺走了士兵们的枪,无数双大脚踩上去,人群如同开闸的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赵乙右手狠狠落下,口中吐出清晰而冷酷的两个字:“开火!”
“开火,越线者杀!”随行军官断然重复道。指挥刀向下一劈。射手们摇动手柄,火神机关枪发出令人心寒的空转声。下一秒,“哒哒哒哒……”四条火链从城头上喷洒而下。冲在最前面的人群顿时扑倒一片。
“啊,秦兵杀人啦!”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正在汹涌向前的人群忽然一顿,掉头向回冲去。
“回去,回去!”躲在最后的叛军露出狰狞的獠牙。刺刀和匕首刺向慌乱的平民。
“不出去就只有死!死在哪里都一样,不如死的离魔崽子远一点!”有人在混乱中叫嚣着。
往前走,秦军的机枪根本不认识你是难民还是叛军;向后逃,叛军的刺刀就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身上招呼。前进,后退,后退,前进。难民们如同身陷漩涡的游泳者,挣扎着,哭喊着。一个不留神,被身边的人流踩倒,无数双大脚踩上去,活活的踩死,踩成一团分不出原来模样的肉泥。马大嫂家的车早就被难民拆了,老伴儿往前冲的时候被秦军的机枪打死了,儿子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马大嫂守着大车坐在地上哭嚎,只是,这一会儿谁也顾不上她。
对于秦军凶猛的火力终于有了直观认识的难民们终于警醒过来。再在这里待下去是没有前途的。正当他们彷徨的时候,一队身穿黑色军装的士兵从街巷尽头走了过来。带队军官大声道:“城内有叛军作乱,魔族军正与我军在城西决战。大家赶快停止前进,不要中了叛军的圈套!”他连声喊了几遍,人群这才平静下来。赵乙站在城头高喊道:“平民们注意你们的身边人,右臂上绑着白布条的人就是叛徒。把他们抓出来,你们的罪本将既往不咎!”
西城门终于复归于平静。
赵乙看着地上满地的尸体。叹了一口气。挥挥手命令射手停止射击。转头看了西面一眼。“这场烂仗,该打完了吧?”
坦布爵士忽然下令吹响了退兵的号角。伤亡过半的狼骑兵缓缓退出战场,而章淼夫麾下的士兵也无力追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容脱离火线,朝着北方退去。
狼骑兵退走不到一刻时间,一伙骑兵赶到了这里。战马上骑兵抱拳问道:“前面是哪支友军?”
章淼夫抬头看了他一眼,拔起指挥刀,归入鞘中。走上前去道:“边防军第九十三卫,我是卫指挥章淼夫。阁下是……”
“啧啧啧……”问话骑兵背后有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来:“九十三卫怎么打得这么惨?”
章淼夫表情怔住,脸上露出不喜不悲的表情。
马上那骑士掀开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小六,这当了卫指挥脾气见长,见了二哥也不打招呼了是吧?”那人赫然是章英夫。
章淼夫似乎依然在生着他的闷气,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一言不发。
章英夫也不以为忤,伸出马鞭轻轻抽在他的肩膀上:“七千五百人不满编的九十三卫和三千狼骑兵居然战成这个样子,交换比快有一比一了吧?小六,做得不错。”
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二哥居然难得的夸奖一句。章淼夫眉毛动了动,道:“勉强没有败罢了。”
“太谦虚可不是咱们章家人的传统。”章英夫狂傲的一笑:“下面的交给二哥了。你且回师千洞城好好歇息。等天亮了哥哥带着魔崽子的脑袋跟你一起告慰战死的弟兄们!走了!”说罢,挥鞭抽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扬蹄飞奔出去。章淼夫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终究还是喊了一声:“二哥,小心!”
“哈哈哈哈……”章英夫没有回答,只留下一连串狂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章家人总是要走这条路的。章淼夫想到这里,也已经想开了。回头望望已经火光冲天的千洞城,却还是一副儒将的气度。缓缓道:“留下一部兵力打扫战场,兼作警戒后卫。剩下一部随本卫回师!”
秦历715年七月十四日凌晨五点整,章淼夫卫回到千洞城。五点十五分,章英夫卫终于在北沟镇附近追上了向北窜逃的坦布爵士残部。双方展开大战。坦布爵士再败一场,只有三百余骑随他逃出生天,叛军使者贾某人与大约七百骑狼骑兵被三个步兵卫紧紧的包围在北沟镇附近的一个小沙丘附近。
凌晨六点整,章淼夫卫平息了千洞城的叛乱,共击毙叛军七百五十人,俘虏三百人。更多的叛军被愤怒的平民殴打至死。是夜,千洞城之乱共造成一千余名平民死伤,军火仓库被炸毁,数百间房舍被烧毁。城防军指挥陶勋以下,多达四百余名军人殉国。
凌晨七点整,张广松指挥部抵达北沟镇,继续部署对魔族军的围剿行动。
凌晨七点十分,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