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历715年七月五日,晴。十里桥附近旷野。
侦搜队仿若过筛子一样将附近仔细的梳理一遍又一遍。不少来不及逃脱的匪徒都被抓了出来。妘立柱藏身在草丛里,动也不敢动。直到侦搜队远去才敢冒出来,知道自己似乎惹下了天大的祸事,也不敢久留。狼狈的逃往玉门关的方向。暗自庆幸着:幸好自己找的人都是拿钱办事的浪荡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根底。只不过,这一次怕是要躲藏好久才能现身了。
……
同日,咸阳。文监部咸阳办事处。
帝国最大的娱乐书社《观察日志》总社的被封在文监部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文监部总长石岚连夜面见皇帝陛下,痛陈内务部的越权之举,要求陛下收回成命,还文监部一个朗朗晴空。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赢祯陛下对于石岚总长的愤怒无动于衷,冷冷的丢出一句话:“谁敢动我的人,我就要他难受。这话,你请带给姚肃。”
石岚总长哑口无言。尽管军事研究院严密的封锁了消息,但是在第一时间,包括皇帝陛下在内的所有帝国高层都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两名观察者在无授权的情况下进入军事禁区,这件事情放在哪里都是让军方无法容忍的。无论他们观察到了什么耸人惊闻的事实,都首先要经过军方的批准。否则,那将引起军方和皇族最强硬的反击。
文监部前总长姚肃的家中据说昨日遭了风灾,有好事者在姚家后宅的垃圾桶里翻检出大约百十件名贵瓷器的碎片。姚肃怎么发怒那是他的事情,石岚现在头痛的是姚家另外一位强力人物——人送绰号“折扇公子”的姚启林,同时也是《观察日志》的幕后掌权人。
石岚终究没办法躲过去这一劫,该见得人总得要见。他硬着头皮走进会客厅,看到姚启林正安然坐在会客厅里的硬木沙发上,缓缓的扇着折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世侄……你过来了。”石岚吩咐办事员给姚启林换上一壶好茶,坐在会客厅的主位上,故作亲热的说。
姚肃担任文监部总长的时候,曾经提拔过石岚。因此,石岚也总是以姚肃门徒自诩。姚启林是姚肃的长孙,也是众多孙辈中最受宠溺的那个。因此石岚称呼一声“世侄”也不为过。
看到石岚开口,姚启林淡淡的一笑,将折扇合上放在手边,坐在椅子上躬身道:“石总长,您看我那总社的事情还需要您去奔走。眼看夏至节将至,总社关门大吉,原本要孝敬给文监部诸位上官的夏至节礼物可要泡汤了。”
文监部不过一清水衙门,在帝国民政十一部里,排名最末。甚至与倒数第二的农林部都相差甚远。至少农林部还有诸多农庄和林场的孝敬,而文监部手下,就只有一个《观察日志》总社这样的盈利机构了。其他一些地下和半地下的小刊小报虽然利润丰厚,但也是属于外财,一年总有十几家倒霉。比不得总社这样的财大气粗的金主。
姚启林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拿着福利威胁自己。石岚听了也只能苦笑,摊着手道:“没办法啊……世侄。这几****的奔走你也看到了。陛下那边正在气头上,谁说也不听;统帅部那边也得罪了,张广武大将军昨日连见都不见我;你让我怎么奔走?”
姚启林脸上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依旧拱着手道:“还请总长阁下费心。”
石岚清楚这位“折扇公子”的脾性,越是愤怒,脸上的笑容便越温婉。他没办法忽视姚启林以及背后阴影中站立的姚肃的力量,只好硬着头皮道:“世侄莫要生气,我今天再去找找萧南里那老狐狸。看看有什么门路可走。”
总算将这缩头乌龟逼得出了头,姚启林心中冷笑。对方也许忌惮自己,但更多的是恐惧自己的祖父。但不管怎样,石岚的许诺让他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拿起折扇悠然道:“石总长几日来奔走甚是辛苦,小侄准备了一些心意,就放在您的马车里。请总长笑纳。”
石岚捋着胡须微微点头笑道:“世侄何必如此客气呢?”
姚启林长笑一声,站起身来道:“还请石总长多为我等考虑一下。小侄告辞了。”
石岚暗想:这件事情不能总是自己奔走,最后落得一身不是。总要将你拖下水才行。他故作刚刚想起来的样子道:“世侄慢走,有一件事情老夫不得不说。”
“何事?”姚启林顿住脚步,眼中的神色阴晴不定。
“咳咳……”石岚拈着胡子道:“军事研究院监察处在此事中有莫大的关系,世侄与那萧处长年岁相仿,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跟年轻人说不来。萧处长那边还需要你去奔走。”
原来是这事。姚启林心中一松,本以为这位又老又怂的文监部总长打了退堂鼓,没想到是这个。于是优雅的躬身,笑道:“小侄正要去会会这位萧处长。”想起萧冰那动人的身段,姚启林难免有些想入非非起来。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军事研究院监察处。
七月盛夏时节,咸阳的天气热的让人发疯。司全摇着蒲扇走出办公室,喊了一声:“办事员!我屋里的冰没有了。”
办事员很快跑步过来,躬身道:“司指挥,这就去给您送来。”
司全挥挥手,手里的蒲扇摇得更快了。他有心将身上那身黏人的军装脱下来,可是想到对面办公室里那位娇滴滴的美女处长,还是作罢。摇着蒲扇,悻悻然走回屋中去。
萧冰懒懒的趴在办公桌上,手里的蘸水笔在洁白的草稿纸上画出一圈圈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的圆。“还是土楼那边好啊……”她懒洋洋的呻吟一声,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合体军装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
敲门声响起,她放下笔,歪着头想了一会,这才正色道:“进来。”
办事员搬着一盆碎冰走进来,放在屋里。萧冰奇道:“还不到换冰的时候,怎么提前送来了?”
办事员道:“外面有一位姚公子,说是体恤监察处诸位长官。特地送来的。”
萧冰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知道不知道?”
办事员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萧冰走过去看了看冰盆里的碎冰,面无表情的道:“监察处再穷,几盆冰还是用得起的。给我丢到大门外面去。”
这辆马车经过了特殊的改造。双层壳体有效的将热浪隔绝,每天都会注入清水来保证车厢内的绝对清凉。姚启林仰卧在车厢里的软榻上,注视着监察处门外一滩滩水迹。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带刺的玫瑰……”
车厢壁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身边侍候的女仆走过去,打开前后相通的一扇小窗。车夫的声音传过来:“公子,咱们怎么办?”
姚启林笑意盈盈的道:“人家不待见咱们,去了也是自取其辱。走吧。咱们走着瞧!”
翌日,萧冰板着一张阴冷的脸的注视着办事员,哼道:“你眼睛是不是瞎了?还是收了他们的钱?”
办事员冷汗如雨而下,诺诺的道:“属下疏忽。”
“一句疏忽就能把一切都摆脱掉吗?”萧冰冷冷的道:“把冰给我扔出去!”
“是……是。”办事员诚惶诚恐的搬起冰盆。
“等等!”萧冰忽然道。
“是。”办事员立住脚步。
萧冰皱着眉想了想,道:“明天开始,在门口加派卫兵。再有来送冰的,直接给我赶出去。少来烦我!”
“明白。”办事员凛然道。
“公子,咱们的冰又给丢出来了。”女仆轻轻的掩口笑道。
姚启林混不在意的抬起半个身子看了一眼,笑道:“没事,少爷我有钱,咱们慢慢的玩。”
姚肃自文监部退休之后,一直都隐居在咸阳家中,闭门不出。身边小厮来报,姚肃缓缓睁开双眼,端起一个名贵的瓷杯,饮了一口清水。他挥挥手道:“让林儿进来说话,外面天热。”
小厮躬身下去通报。过不多时,姚启林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鸟笼子。
“你又去哪里撒疯?”姚肃宠溺的看着孙儿,朗声笑道。
“我今日去了城南的花鸟市。”姚启林将鸟笼子放在姚肃面前的桌上,恭声道:“看见这只鸟儿不错,所以买了给祖父送来。”
姚肃定睛看去,鸟笼里哪有鸟儿,分明是一只花猫。他不由开怀大笑道:“好孙儿,你买的鸟莫不是让这只猫给吞了?”
姚启林做出懊恼状,抓着后脑勺道:“我看见一只花猫对着我的鸟儿一直叫唤,原以为猫和鸟能和睦相处,没想到还是进了猫的肚子里。这只猫实在该死。”
“猫儿带上铃铛和脖套,不过人的宠物罢了。”姚肃淡淡的道:“石岚也是傻了,给你出了这个主意。你不能去找猫儿谈判,而要去找牵猫的那只手。”
“陛下?”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