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人临死的时候会回忆到很多往事。可是有些往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警告!警告!密封舱破裂!自毁倒计时29,28,27……”
“这个梦境实在太过于真实。以至于我都无法辨别出真假来。天旋地转……”
一间破旧的教室内,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小女生,她站起来,含着眼中的泪水,指着一个面貌模糊的男孩说道:“报告老师!孙铿掀我的裙子!”
“又是你捣乱?滚出去!”
“我是谁?我在哪里?”
“3,2……警告!警告!中心计算机故障,自毁倒计时停止。即将坠地撞击,请乘员做好防撞击准备。距离地面八千米!”
地下实验室内,一排排刚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年轻学生,庄严的举起右手:“我宣誓!……”
“距离地面七千米!”
导师严肃的讲解着实验室规则,突然他看到眼前一个面貌模糊的青年学生正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的玩弄自己女学生的小手。
“咳咳……孙铿,想要泡妞得先等我讲完了。”
“距离地面五千米!”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女孩的眼泪飞出来。
“距离地面三千米!”
“你们是什么人?放手啊!”
“啊……”
最后的回忆定格在黑衣人拿出一个闪着蓝色火花的电棒。他惨叫一声后,再也没有了意识。
“距离地面一千米!”
“海瑞,欠你的五百块下辈子再还吧!”他的眼角滑落出泪水。
“爹,妈!孩儿下辈子还当你们的孩子!”
“五百米!”
“三百米!”
“零米!弹射椅启动!”
“轰!”
顶盖打开,他尖叫着被弹出座舱。劲风在耳畔呼呼作响,他呼吸到了几口与往日迥然不同的新鲜空气。睁开眼睛,看到了湛蓝的天空。
“活着真好!”他心中想着。降落伞打开,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挂在一株从未见过的巨树上摇摇晃晃。
……
秦历714年元月七日,晴。长安天文司。
柏耀霖小心翼翼将手中蘸水笔搁在墨盒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耐心的等待五分钟,墨迹干了之后,才将文件塞进一个牛皮纸袋里。递给身边早已等候的小官,道:“最快速度送到秦宫,请陛下过目。”
小官躬身道:“是。阁下。”说完,挟着牛皮纸袋走出天文司办公室,跳上一辆四轮马车。
秦宫是长安城内最巍峨的建筑。马车穿过闹市,穿过拱桥,穿过杂乱喧闹的居民区,最后通过一条东西走向,宽敞的青石大街。直抵秦宫正门前,门前守卫验看了小官的证件,挥手放行。
小官跳下马车,给车夫叮嘱了几句,然后顺着一条郁郁葱葱的林荫道,走到秦宫议事大殿前。将牛皮纸袋交给了另外一名守在门前的近卫军军官,然后原路返回。
牛皮纸袋被归入到了厚厚一叠文件袋中,盛在银盘上,交给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托着银盘,穿过空旷的大殿,走到天窗下面,一位老人正在紧张的翻阅着文件,文件堆积成山。他抬起头,看着少年,笑道:“晚儿,你也一起吧。今天的奏报实在太多了。”
“是的,陛下。”少年沉稳的点点头,跪坐在案几旁,拿过一叠文件仔细审阅起来。
过了片刻,老人突然重重一拍案几,阴冷的笑着,召来旁边侍候的小官说道:“去天文司,把柏耀霖给我叫来!”
皇帝陛下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容的人。所以当他将文件扔到柏耀霖的脑袋上时,柏耀霖也只是深深的低下头。一声不吭的等待发落。
“看看你说的什么话?”皇帝冷笑着指着柏耀霖的鼻尖:“元月三日,西南有星堕。其大如斗,有巨声震四野。有仙人现于世,披锦翼,着金衣……你写的是神怪小说吗?”
“下官只是根据泉州天文司的报告据实书写。”柏耀霖无奈的解释道。
“泉州天文司胡说你也跟着胡说吗?”皇帝陛下冷冷训斥道:“自十三世皇帝赢谘时始,拒绝文言式公文出现。你这个天文司的主官,这是什么意思?给我拿回去改了!”
原来只是陛下对文言式的描述方法感到愤怒。柏耀霖心中松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纸来,就要告退出去。
“等等……”皇帝陛下似乎想起什么:“那些神怪的情节就不要写上了。你们天文司的记载是要录入史册的,搞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不好。”
“遵命!”柏耀霖深深一礼。忙不迭退了下去。皇帝陛下揉了揉眉心,回到案几前坐下,将西南司送来的文卷一份份打开。终于,他找到了想要找到的东西。
“赢祯兄亲启……”皇帝陛下忍不住“呵呵”笑起来。看着熟悉的笔迹,他马上想到了那位很久没见过的故人。
打开信封,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他不禁笑了起来,这是一篇用秘文来写的书信,即使被一些有心人看到,也绝对不会弄懂其中的含义。在整个秦帝国,能懂这些字母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个。刚巧,帝国皇帝赢祯正是其中一位。
少顷,赢祯轻轻放下信纸。脸上露出阴晴莫测的表情,“看来,是要见那位故人一面了。”他喃喃自语道。接着,拍拍少年的肩膀,道:“去人事档,把编号六九五七三零五的文档拿来。”
档案已经尘封了若干年,以至于找到的时候上面落满了细微的灰尘。赢祯屏退左右,拿着文档走到大殿后部的休息室,坐在一张沙发上,重重的仰躺下去。耳边似乎又回荡起了那个岁月经常听到的婉转悦耳的风笛声。
文档翻开一页,上面用墨水笔简单写着:陈暮,秦历669年六月生于南阳郡。曾任近卫军第一卫参谋,参加六七五年战争。秦历695年,调职至泉州军事研究院第四分院任院长至今。
“一晃都快二十年了啊!”赢祯喃喃着:“距离那次战争也快要三十年了。”
……
天阴沉沉的,空气中散发着潮湿腐朽的味道。似乎下一秒钟就会降下瓢泼的大雨来。赢祯感觉到自己被人推了一下肩膀,他蓦地惊醒过来,抓住腰间的佩剑。看到来人,放松了警惕,道:“陈暮?怎么回事。”
陈暮掏出怀表,看看时间。急促的道:“殿下。安宇的那队骑兵还没有回来。我想带队去看看。”
“看什么看?安宇已经死了啊!”赢祯愤怒的喊道,但是陈暮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呐喊,敬礼道:“是,殿下。我会小心的!”
这原来是一场梦!赢祯忽然明白了,他看着对方那时而年轻,时而苍老的脸。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最后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我在这里等你到天黑。”
陈暮重重的一点头,转身出了帐篷。
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么清晰的梦境了,赢祯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破旧的军帐。书桌上摆满了还没有批阅的文件,案几杂乱而无序。这明显不是他的风格,是哪位军官的指挥部呢?赢祯信步走过去,翻开一份文件,上面写着:禀报摄政王殿下,我部已开进至蜀州,蜀州三百万民众被杀,满目苍夷……
“荒唐!”赢祯拍着桌子怒笑道:“蜀州天险之地,怎么会被攻破?这个摄政王又是哪根葱?”
他拿起另一份文件,上面又写道:禀报摄政王殿下,魔族萨明部前日与我部交火,萨明部败退至长安。我部已成功收复咸阳,正准备对长安发起攻击!秦军必胜!……
“真是越来越荒唐了!”赢祯习惯性的揉着发胀的眉心,历次大战中,尽管魔族会入侵国境之内,甚至会兵临长安城下。但从未有过帝都失守的窘境。
梦中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一瞬间之后。赢祯走出帐篷,来到一片荒地中。那里围着一群军人,看身上的打扮,应该是最精锐的近卫军。
他走进人群,只见地上放着一张蒙着黑色战旗的担架。所有人都默然低着头流泪。他依然清楚的记得:三十年前安宇离开的时候,荒地上只有安宇和陈暮以及自己。而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情景。他急切的拉住一名士兵的衣袖,问道:“这是谁?谁阵亡了?”
士兵抹着眼泪,泣道:“陈暮大将军阵亡了。”
“是陈暮。”赢祯点点头,狂怒道:“我的膀臂怎么会死?怎么能是陈暮?怎么可能是陈暮?”
他狂吼着,荒地上,只剩下他自己和那张覆盖着战旗的担架。他蹲下来,颤抖着伸出手,掀开了染血的战旗。战旗下,显出一张表情平静却又陌生的面孔。
不是陈暮,很好!不是他!赢祯心中一阵狂喜。这是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放晴,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将自己笼罩在一片金辉之中。然后,他睁开眼睛,看到皇后担忧的表情。
“婉婉,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赢祯拍拍皇后的手,站了起来。
“听到你在梦中狂吼,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皇后上下打量着他,看到他没有大碍,忙笑着道:“我担心你会不舒服,就叫了皇家医师过来,现在看来,是我白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