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人上门来应聘做县火葬场的夜班值班员,县火葬场的办公室主任刘中国就有些喜不自禁。自从上一任办公室主任吕和良调到县公安局去之后,刘中国就担当起火葬场办公主任这个大任了。
他一手搭在办公室副主任周光泽的肩膀,轻拍了拍,笑容可掬地一起回办公室去。
路上,两人悄悄地说,哪怕这个来应聘的人提出工资要翻一番,也要尽力把他留下来。
只有这样,单位的人才能从轮流值夜这个苦差事里脱身出来。
大不了悄悄地把管理费提高一点儿,反正物价局局长是刘中国的把兄弟。
官场上官办官事,还不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以火葬场如今的创收能力来看,还不至于要为一个值班员的工资而大伤脑筋。
于是,两人决定,不管这个人长什么丑样,提什么条件都好,都要把他留下来!
然而,当刘中国和周光泽回到办公室,刘中国的脚步刚刚跨入门槛,就不免被一股阴森寒气倒迫了一下,人是几乎控制不住要往外退。
好在,刘中国在县火葬场做事时日不少了,经历那些古怪事情经历多了,对这种莫明其妙又阴森恐怖的事可谓见怪不怪了!
但即使是这样,刘中国仍然颇感突兀。
本来,他有一种天生不惧怕这种异域事的胆量的,可他的心还是禁不住跳得慌!
这对刘中国来说,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稍稍喘口气,稳一稳神,他才找着椅子坐下来。
抬头看那个来应聘做县火葬场夜班值班员的人时,不觉有些怵目惊心!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他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眼睛混浊,肌肤如同衰老后耷拉下来再去拉皮的样子,有人为延缓衰老的痕迹。
他就那样幽幽地、阴阴地站在刘中国的对面,耷拉着脑袋,好象有意回避与人正眼对视的样子,还站也没有个站相!
他那轻飘飘的身子,如同架在两条腿上的一个气球一样,居然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而轻微地颤动。
衣服就跟搭在衣架上一样,空荡且随风摆动。
他显得比较羞怯,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那样,头老是垂着,双手挂在左右肩上。
当需要到与谈话者对望时,他就匆匆忙忙抬头瞥上一眼,又把脑袋耷拉下去。
他的头顶徽秃,颧骨较高且横凸,鼻梁较塌,嘴唇厚度适中,典型的黄种人特征。
但这种特征给人历经岁月风霜雕凿而成的感觉。
远看看不出来,近看才能看出他饱经沧桑。
可他却自报只有四十岁!
刘中国对这个人的印象很奇怪,有一种既深刻却又说不上来自己记住他哪方面了的感觉。
问他值夜班很苦很累的,可能……还很……可怕,他竟然有种腹语传音般的怪异,不见他嘴巴动,却传来他回答不怕值夜班。
似乎透着挺喜欢的样子!
实话实说,以刘中国选人的标准来看,这个来应聘的人是不符合他的要求的。
问他过去干过什么,他竟然躲躲闪闪的不肯回答。
问他有什么要求呢?
他说没什么要求,只是下班时间到他就要走。
后来补充一句道,家里要照顾人。
就因为后来这一句补充的说话,刘中国才肯录用他。
刘中国想:
“只要你家里有人要你照顾,才不怕你扯起吊起、半途失踪之类的事。可能常在家照顾家里人了,所以社会交际能力显得很笨拙,好吧,就来值晚班试试吧。”
正当刘中国在想着录用他的时候,他以为刘中国犹豫不决呢,连忙补充他能胜任这个工作的理由。
他突然有些神秘说:
“你们录用我是最好不过了,我不怕污糟事的。而且我值班的话,你们尽管放心,我会巡视火葬场所有地方的,保证不会有财产损失。”
刘中国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都不知怎么说才好。
但县火葬场值夜班的人员实在难求,自从周伯死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招到过守夜人了,所以刘中国当然不能太过挑剔,只好录用此人。
其实这人也怪好说话的!
问他月薪要多少才满意?
他说由你定。
问他来上班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解决的吗?
他说没有,并且今晚就来值班。
那么,怎么称呼你呢?
他说随便叫!
可总得有名有姓啊?
他说很难听的,也没谁真叫个他真名,大家见他性格孤癖,不够阳气,觉得他阴阴的了无生气,就习惯上叫他阿阴。
阴沉的阴,他补充说。
因为年龄不小了,就都叫他阴叔。
刘中国听他如此介绍自己,还有些天真可爱的成份,就不觉会心地笑起来。
但是,阴叔毕竟新来,又没有什么档案、履历之类的东西。
刘中国终究不太放心。
县火葬场虽然离县城远,但作为单位办公室主任,他还是想多观察一下阴叔值班值得如何。
晚饭后,他就推出自行车来踩上,当作煅炼也好,关心单位也罢,悠然自得踩着自行车回火葬场去。
自行车行驶在那条熟悉的黑黝黝的大道上,刘中国的身影就几乎融入在夜幕里。
其实,这没有什么,所谓心境平静就没有邪气侵扰。
何况打从学校毕业后,他就在县火葬场工作了,什么怪事、奇案、鬼魂没见过?
所以在刘中国的内心里,就没有过害怕两个字。
但是,不知为什么,今晚有些不同。
当他踩近县火葬场大门的值班室时,他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而那种感受是微秒的、说不上来的。
有如微风吹过,你感觉得到了,但不看其它物体,你是看不见风是什么样子一样。
刘中国对那种很微妙的事情,天生就有敏感性,在后文,我们会在介绍吕和良其人其事的过程中,顺便提及刘中国的。
当下,刘中国就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使他对阴叔产生了戒心。
虽然预感这种东西往往不太靠谱。
但对刘中国来说,却可以另当别论。
所以,当他感到情况不妙时,他还是谨慎小心起来,一下子就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悄无声息地推着自行车向值班室走去。
他尽量地放轻了脚步,那残旧的自行车也没有发出飞轮滑过齿轮的“滴滴”声,然而,即使是这样,很奇怪的事情还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