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泥水匠被三寸丁一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就脸红脖子粗地嚷起来:
“哎,哎,哎,三哥,话不能这样说喔,那你说说,大哥蔡那帮子兄弟为什么不跟上三楼来?”
三寸丁也站了起来,抬起他的头来,反驳道:
“我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不上三楼来。但绝不是你那些画起的作用。现在是十一月天,天气干得很!要是没有潮气,你那些画又怎么显现出来呀?大哥!”
刘泥水匠被三寸丁如此一说,顿时哑口无言起来。
第二天,三尺丁到火葬场去做工的时候,刚路过元宝蜡烛香的摊位,就听得他们笑说昨天大哥蔡被吓倒一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肥婆凤还得意地笑说:
“最厉害的是,刘老板那帮手下,居然识得在楼梯口埋伏一个老伯,等大哥蔡一过,就截住他那帮小兄弟不让上三楼……”
肥婆凤还没说完,三寸丁就脸色青白地走近去,嘴唇青紫,冷汗渐出,有气无力地问肥婆凤道:
“你是说,大哥蔡的手下是被一个老伯截住不让上三楼的?”
肥婆凤叉住双手,挺着****,瞪着快成缝的眼睛,不高兴道:
“妖,你们自己安排的事情,难道你们自己不知道的吗?”
三寸丁一听,看着肥婆凤绷着的脸,当即晕倒!
他最清楚了,公司只派了他们四个人扮无头鬼打麻将的,何来一个老伯呀?
那分明就是已经死去的周伯!
周伯是个鳏夫,死之前曾是火葬场的守夜人。
据说,他过世的那个晚上很诡异的。
火葬场办公室副主任在医院里看着他在病床上咽的气,可当晚回场里值班的一个干部却亲眼见周伯回到场里来了,还彼此说过话儿呢!
且说这天大哥蔡的兄弟们跟着大哥蔡准备来火葬场踢馆的,岂料在二楼楼梯拐弯的地方,就被一个老伯阴阴的赶下楼来。
大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就很听话地下楼来了。
为什么要听从老伯的指挥呢?
不知道。
反正大家莫明其妙就来到元宝蜡烛香的摊位前静候。
彼此惶惶不可终日之际。
肥婆凤接了一个神秘电话后,就晃荡着她滚圆的身子,一脸神秘的表情,走近大哥蔡的小兄弟们身旁,见这些小兄弟们有一种失魂落魄的神情,就感叹三寸丁他们真是演戏演得逼真呵!
就更故作神秘地说:
“喂,小兄弟们,你们怎么了?都这么长时间了,却没见你们大哥蔡下楼来?再不马上上楼去看看,只怕你们又得多开一个追悼会了!”
那些兄弟们一听,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彼此晃晃脑袋,才互相看看,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又听得肥婆凤的提醒,顿时明白过来——大哥蔡是不是真的在三楼上出事了呢?
于是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点头,就靠得近近的,相互壮着胆再上骨灰楼去。
这次没见谁来截他们的路,慌里慌张到得三楼,在一间小房间的门口前,大哥蔡大字形地躺在地上。
口吐白沫,脸色铁青。
兄弟们七手八脚抬起大哥蔡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呀:小房间清澈明亮,中间放着一张圆桌,四张折椅围桌而放,与一般的休息室无二。
大家手忙脚乱抬得大哥蔡下得楼去,大哥蔡两眼紧闭,牙关紧咬。
等大家准备截的士的时候,大哥蔡虽然仍然眼睛紧闭,却突然在地上张开嘴来乱叫起来,手和脚乱打乱舞。
有个小兄弟见的士来了,就弯腰要去扶他,不料,大哥蔡竟然双手往外一推,一下子就把那个想扶他起来的小兄弟推出十多步远!
一个躺在地上的人,两眼尚且还未张开,他何来感知力知道有人走近来要扶他?
他何来如此蛮力将人推离十多步远?
小兄弟们不禁疑窦丛生,都皱着眉头惊骇得不得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得大哥蔡骂道,那地方是随便可以去打忧的吗?
我老伯放过你们,大家也不会放过你们呀!
于是大家面面相觑,知道今天来错地方了。
可是,小兄弟们不能扔下大哥蔡在火葬场大门外的公路旁呀,对吧?
这时有个胆子大些的兄弟知道大哥蔡被附身了,要是有道符什么的就好办了。
但附近没有,他就壮着胆上前就给大哥蔡两掌。
“啪啪”的清脆声来得干脆、突然、出其不意,只听大哥蔡“嗷”的一声怪叫,就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吐一口气,然后再躺下沉沉大睡。
这样一来,谁去碰他、扶他,他都软绵绵的听凭别人的摆布了。
兄弟们因此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把大哥蔡扶上的士,送他回家。
这大哥蔡经历了这一次之后,身体虽然日渐恢复过来,但人好象被人抽了魂似的,完全变了一个人。
平时的暴戾不见了,人是恹恹的不愿离家,还有些怕光。
出门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要戴顶帽子,撑把雨伞遮阳。
兄弟们见大哥蔡仿佛被人宫过一样,知道往日的胡作非为一去不复返了,就有树倒猢狲散的味道。
其实也知道再如此胡混下去并没有什么好结果,于是找工做的找工做去了;另外投奔别的大哥的投奔别的大哥去了。
大哥蔡的家里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他的父母反倒因此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从始大哥蔡改邪归正,可以生生性性找份工作,安安乐乐度过后半生了。
但事情并没有如此完美。
大哥蔡虽然不再惹事生非,但却越来越神神化化,有时候一个人对着墙壁也可以唠唠叨叨半天。
家人见状,心又如从半空中跌了下来一样,从悬着变成凉了半截!
问他半天里对着墙壁到底说什么呢?
难道对着墙壁说半天胡话能解决吃饭问题么?
将来我们两个老人家走了之后,你拿什么度你的后半生呀?
大哥蔡一脸痴呆相,似乎听到了父母的说话,又似乎还是云里雾里。
被问得烦不胜烦的时候,就凸兀地顶撞父母道:
“我的事,你们别理啦!”
父母当然大失所望,一脸错愕不已的表情回望着大哥蔡,反问道:
“我们不理你,谁还来理你?往日那帮猪朋狗友不见来理你?看你一副痴呆样,真不知我们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得你这么个不是终日欺行霸市、惹事生非,就是痴呆扮傻的仔,造孽啊!再不快些醒过来正经找份工做,真不知你后半辈子怎么过!”
那大哥蔡一听要他出去找份工做,顿时不再痴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