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和良读到这里,不禁摇头叹息起来。
虽然自己的判断异常地准确,但这种准确却是用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来做证据的,所以,到后来,他有一种不忍卒看下去的悲天悯人感。
不难想见,那个名字叫做黄娴雨的工友,无非又成为李思婷嫁祸于林雄伟的又一个罪证罢了。
同寝室里连续死了两个工友,黄娴雨一定会成为惊弓之鸟,李思婷只要想出一个小主意,就可以让黄娴雨躲过身后跟着她的保安,来到李思婷的身边。
甚至干脆就继续拿那部买回来的手机做借口,要黄娴雨来还自己一个清白,诸如此类的理由多了去了。
等到黄娴雨走到旧厂区,那个早已经埋伏好的黄荣,突然冲出来,给黄娴雨一个袭击,只怕黄娴雨惊叫声还没有出来,就被黄荣卡着脖子拖往他那间贮毒房去,要不是吕和良果断判断出作案现场应该在旧厂区,恐怕至今也找不到黄娴雨被剥掉脸皮,浸在浸尸池里的尸体。
说实在的,李思婷这本日记太详尽了,吕和良早被吸引得,注意力全在日记里面了。
因为,日记太重要了,除了厘清了苍五县化工厂连环杀人案的案情之外,还牵涉到厂长林雄伟。
按照日记里面的所述,林雄伟也是脱不了有罪的关系的。
不仅是这一次,之前逼害陈雪,害到陈雪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以说是罪上加罪了。
想到这一点,吕和良有些微微地颤抖起来,一种深藏于心底深处的惶恐不安,不知因为什么,渐渐地涌上心头。
正常情况下,这样重要的物证,是不能拿在这种共公场合下进行阅读的,万一……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吕和良,当时,另外几个到李思婷租屋搜集证据的警察,也没有想到这本日记是这么的重要,他们一得到后,就派人送过来给吕和良,无非是想提供一些有用于破案的证据给吕和良,好让他尽快把案件给破了。
岂料这本日记是那样的罪证确凿,它一方面印证了吕和良的判断是何等正确,另一方面,它又是另外一些至今仍未暴露身份的人的犯罪旁证。
所以,当吕和良越看到后面的时候,越感到了这本日记的重要性。
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化工厂好象在呼应他什么似的,突然之间,就变得乱糟糟起来,一大群人呼喊着,吼叫着,从化工厂的操场冲了过来,在吕和良和谢全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又跑得无影无踪了。
化工厂里发生的事,实际情况是这样的:今天刚好有两个车间的工友参加厂运会,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天空上万里无云,这本来最适合工人们比赛了,可是,厂工会主席忽然之间变成了政治人物,他虽然穿着一套短装运动服,但在他一挥手一振臂之间,透露出来的却是******。
他把体育比赛的成绩记录簿夹在了腋窝下,在嘴上哨子吹过号哨之后,他很快就站在了工友们的中间,两眼严肃又紧张地盯了工友们一眼,那种即将做出重大事件前的紧张状态,让人一下子就能感受得出来。
他小声但却非常具有煽动性地说道:
“工友们,化工厂领导往常为了照顾大家的收入,多次对你们的加班费和月度奖金、半年奖还有年终奖加倍发给大家了,可是,要是换了别人做总经理,做化工厂的厂长,会有如此慷慨吗?换了别人做领导就意味着工友们收益少多了。我们都是传统美德的继承者,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工会主席这个时候口才非常了得,工友们一边围近来,一边附和着主席的意思,那种野兽准备袭击草食动物前的低低咆哮声,在工友们之间传递着,感染得他们脸红脖子粗起来。
当那个穿着短装运动衣的工会主席做完******后,这时候,被布置为受害者的一个工友,用肩膀使劲地挤开人群,向着吕和良和谢全那个方向跑过去,并且急促地喊着“救命啊!他们要打死我啊!”然后,大家看到,那个呼救者的后面跟着一批“追杀者”。
紧接着,另外一批扮演路见不平的“英雄”也奔跑起来,都朝同一个方向跑去。
刺耳的喧哗声响起来了,附近也响起嘈杂的惊呼声,应和着,从越来越混乱的人群中传出一阵嗡嗡的叫骂声,乱七八糟地向吕和良和谢全所在的方向涌过去。
吕和良还沉浸于他手上那本日记里的内容,竟然是那样的详尽与丰富,化工厂里何时出现了工友之间打群架的事,他一无所知,更出乎他的意料,听到有大批人马涌过来时,还大吃一惊。
抬起头来看,那简直就是一幅黑社会帮派之间互相撕杀的场面!
工友们叫骂着,也不知要骂些什么,总而言之,追杀逃跑者的态度很坚决,含糊的语句,各种意见,以及恶狠狠的话,像星火燎原一样,一时间传遍化工厂的广场,广场于是挤满了互相追逐的工友,很快就追近到吕和良和谢全漫步着的地方。
“这是怎么啦?”吕和良惊觉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谢全也一直侧着头来看日记,工友们追逐着挤过来那股子气势,还把他吓了一跳呢。
“杀啊!别让他跑了!”有工友在人群中大声地喊道,“堵住他!”
一个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工友迈着急促、虚浮的步子跑近了吕和良和谢全的身边,从两人中间直撞而过。
“你们……就不能跑远些吗?”吕和良一边大声喊道,一边躲闪,这时他听见“警察快救我!他们要杀我啊!”
可是,吕和良还来不及回答,大批的工友已经拥到,吕和良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这个突发情况,他已经被撞得跌到地上去了,凌乱不堪的脚步从他的身边奔跑着,踢起了灰蒙蒙的泥尘,几乎是咫尺之间,什么也看不到。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吕和良说道,把手撑着地下,抬起上身。
只是这么一会儿,那些追逐的工友又跑得很远了,泥尘慢慢落下来之后,地上就只有他和谢全了。
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正想发句牢骚的时候,竟然发现,吕和良手上的那本日记不见了!
“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吕和良意味深长地对谢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