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的宿舍楼要拆了重建,不仅使刘定坚大松了一口气,也成为他继续赚钱的重要工程。
当初,正辉公司采取低价中标策略,许多行内人士都在看正辉公司怎么个死法。
不料那个没有实力的正辉公司,不但没有如同行们预期的那样,还逐渐发展起来。
这里面除了另外承接墓园建设,从中虚报工程量来骗取钱财之外,火葬已经成为今后殡葬业发展趋势,这一明确方向被县城群众所接受,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墓地的迅速销售,给火葬场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路,不然,火葬场怎么能够有那么多的钱被暗地里鲸吞呀?
紧接着的盖宿舍楼、建办公大楼,都是依靠建焚化炉、建二期墓园的盈余来填补低价中标回来的项目亏损的。
但是,火葬场还有许多项目需要上马呀!
比如追悼大厅的建设,骨灰盒存放大楼,宿舍楼拆了重建,等等,都是肥肉来的。
正辉公司也因此渐渐走上较正常的运转轨道。
当然了,没有哪个资本家在项目的投资上不想尽一切办法连本带利赚回来的。
松鹤园职工宿舍楼的重建,不是新建项目,不需要招投标。
这就等于招标买回来的一件设备,坏了,要维修,那就是维修费用的问题,与购置设备是两码事。
又因为重建是松鹤园自掏腰包的事,刘定坚就可以想办法把场里的钱变成自己的钱了。
之前本文曾经介绍过,火葬场自成立之日起,有三年时间是全额拨款的。
也就是说,不管场里的经营情况如何,大家是旱涝保收的。
因此,场里的收支情况如何,倒不是很显眼的事。
毕竟收支一项还没有触及到大家的切身利益,而且也不透明,大家也就胡里胡涂地过去了。
有人说过,凡是这种开荒式项目的官员最好做,工作也许的而且确辛苦,但收益也是相当厉害的,是人生中夯实经济基础的重要阶段。
既然有此便利条件,刘定坚当然不肯放过。
在背后悄悄地喂饱相关人员的同时,刘定坚也口口吃得饱饱的,正辉公司也因此壮大为县城里具有相当实力的公司。
8月的热辣笼罩了整个闷热的大地。
火葬场里,太阳底下的人行道里没有一个人影儿,人们从办公室里往外看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到晃动着的热气在太阳照射下正飘然着往上升。
临时追悼厅前停着辆中巴车,有十多个来参加追悼仪式的人正懒洋洋地打着伞。
他们眯缝着眼睛看着热辣辣的太阳光线,一副被唬住了而显得蔫蔫的神态。
临时追悼厅里有人走出来传达仪式开始啦,人们这才无精打采地走进去,一曲凄凉的、悲哀的乐曲幽幽地响起,把人们对火热天气的感慨带回到失去亲人的悲哀中来。
太阳底下,一辆桑塔纳停在了办公楼前。
那时这种丑陋的、四四方方的桑塔纳几乎成了中国人事业成功的标志。
此刻从车上走下了把皮包夹在胳肢窝下的刘定坚。
他瘦瘦的身材,脸上习惯性地堆着笑容,眯缝着眼睛往办公室走来。
今天办公室里正在发放清凉饮料费,聚在办公室里的人就比平时多。
刘定坚走进来一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从皮包里拿出中华烟来逐个派发。
青年们嘻嘻哈哈接过烟来点上,笑说以后要多来办公室才行,不然还抽不上中华牌香烟呢。
吕和良怕同事们东拉西扯,把话题扯开去,不知会有什么难听的说话出来。
到时候就不好控制局面了,就抬头问刘定坚,有什么事吗?
刘定坚巴不得办公室里人多,好让他那个不成理由的理由更加冠冕堂皇。
于是点头哈腰一阵之后,才接着说:
“吕主任,我有个挺为难的问题,想向场里领导请示一下,不知是否合意。”
吕和良马上答话过来,说:
“那你直接找领导不是更好吗?”
刘定坚笑道:
“哪不行。凡事都有个规矩,先向你请示一下,再由你向领导汇报。”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事来着?”
“是这样的。场里的宿舍楼不是要拆了重建的吗?可今天叫工友们进场去,却都赖着不愿进场去拆。说那幢楼凶着呢,不找道士进场去做场法事,把冤魂安慰安慰,也不知到时会出现什么不吉利的情况。万一真出现了什么事,就不好交代了。”
那些来领清凉饮料费的青年们一听,就嘈哄哄的议论开了。
有人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口气,有人意味深长地说:
“嗐!那幢楼呀,不做一场法事还真不好说呢!”
吕和良见有人附和起来,就不哼声。
他知道刘定坚在营造气氛和舆论,好多赚一笔。
但他不能说呀!
正所谓拿了人家的手软,吃了人家的嘴软啊!
可大家并不知就里,还在附和刘定坚,真是到了被人家卖了还替人家数钱的地步。
生活里面其实充斥着的鬼事比起那些子虚乌有的鬼事更神秘莫测,更阴森诡异!
吕和良正内心里感慨万端,人就出神,烟灰这会儿就掉到他的裤子上,他急速地拍打起裤子来。
然而,办公室里的每个人的心里仍然心有余悸、惊恐不定。
宿舍楼发生的上吊自杀事件,仍然在人们的心里挥之不去。
那些神秘的、阴森森的、诡异的响声和现象,竟然使人们相信,刘定坚提出来做一场法事不仅合理,还是必须的。
既然承建商提出做法事才肯进场动工,不仅是承建公司员工的呼声,还得到火葬场里同事们的遥相呼应,也就是说具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
这样一来,场里领导就不好提出不适宜的反对声音了。
何况所花的钱,省着也不能入个人腰包的,就无须心痛了。
第二天,请来个道士,绕着火葬场走了一圈,拿着罗盘摆来摆去的,再掐指一算,要在午夜摆坛才行。
而且态度的坚决与神秘,到了无可置疑的地步。
许场长有些不高兴,就问陈德影和张玲倩两人怎么看?
两个副职也不懂这些啊,能提供什么意见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