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一瞬间,场长许大宝也看到吕和良了,可场长毕竟是个见惯世面的人,看到了吕和良却装作没有看见到吕和良,连理也不理会他,径直钻进车里开走了。
吕和良这时不但不恨许场长,还羡慕地盯了一会那辆轿车,佩服他的镇定,这才朝自己租住的屋子方向走去。
正走到无人处,他的手机响了。
吕和良拿起来一看,是许大宝,吕和良不觉狡黠地笑笑,按下接听键,就听得许场长在电话那头说:
“建墓园的事,既不能太过火了,又不能一点油水都没有。这个你要掌握尺寸。如果没估错的话,这个刘定坚肯定会趁机吃得很深,想一下子把办公楼和宿舍楼的亏损立马填满它。这可不行,不能太明显的。毕竟是第一笔工程嘛!”
“放心吧。许场长!我懂怎么做的。”
且说刘定坚带着一队人马来建墓园的时候,可怜得连周转金也捉襟见肘。
但他不便明说,便拍着心胸对许场长说,自己人马多,区区一个墓园不够他的建筑队一口就咬掉。
为了不耽误火葬场早日建成并运作起来,索性就宿舍楼和园地同时开工。
这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早知正辉公司有如此实力,就不用吕和良和许场长在班子会上合演那出戏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
别看正辉公司的样子简陋,其实实力厚着呢!
第一天进场动工的时候,正辉公司来了百多号人马,还来了两台挖土机,一台推土机,气势盛着呢。
可是,三天后,人马就开始悄悄地减下来了。
到了一个星期后,就只剩二十来号人了。
这二十来号人只有三个人不死不活地在挖宿舍楼地基坑。
吕和良正感到有些疑惑的时候,刘定坚还一脸笑容来报喜道:
“报告吕主任,墓园很快就能埋人了,你们场可以对外宣传做预售工作了……”
吕和良虽然是个不太善于说话的人,但观察力还是有的。
刘定坚这样子和他一说,他就明白正辉公司在玩什么把戏了!
无非是风风火火开个头,往大街上招一批蹲街的散工来壮场面,营造出一种大公司、实力公司的气派,然后工程上马后,等第一批启动资金到手后,就辞退那些散工。
怪不得他要两项工程同时开展!
原来,按财政拨款,也只有招标的宿舍楼和办公楼是到了火葬场账户的。
既然宿舍楼已经动工了,首笔款就应该划到正辉公司的户头去。
有了这一笔款后,正辉公司不是集中力量去建宿舍楼,而是支付墓园基建!
因为墓园只要有个轮廓出来了,就可往外卖墓地了。
只要墓地款回来了,这周转金也就能够运转顺畅。
这真是一招险棋!
胜在现在墓地在全国都在暗中炒得火热。
虽然县城的人们对于火葬还不是很接受。
但现在网络的发达,使人们不再闭塞。
所以当火葬场公开预售墓地时,聪明的、有远见的、有闲散资金的人们,还是康概地捧着钱来下定。
火葬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户头上就有了一大笔钱。
当然,这是火葬场的钱,不是谁的钱。
要想把它用在何处,还是很讲究技巧的。
但刘定坚有办法呀!
他认为火葬场火起来,有他的功劳。
当初他铤而走险,空手套白狼虽然冒险,但也客观上造就了火葬场业务的迅速火爆起来。
要不然,按部就班的话,现在场里还是在不死不活地建宿舍楼呢!
因此,他有理由向火葬场伸手要钱。
当然,事实上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更不能开口要的,得使用技巧,并使钱合理又悄无声息地流进自己的荷包里,这样,他就得煞费苦心一翻了。
那天下班的时候,吕和良已经习惯了晚些儿离场了。
虽然这个阴气习习的火葬场,许多人恨不得每天下班的时间早些到来,好快些儿离开这里回到家去。
但身为办公室副主任,实际主持办公室工作的吕和良,要想做好办公室工作,早来一点,迟回一点,是必须的。
所谓办公室工作,它的实质是什么?
不就是为每天场里顺利开展工作而提前做好准备,下班时对场里进行检查,以防有什么漏洞没有。
当然,现在都把这种细致工作化作是对领导的服务了。
且说他已经习惯在场里兜一圈儿才走的,刚转出竹席搭建起来的办公室的墙角,就看见刘定坚气哼哼地在臭骂一个工人,那工人因为把留作土方计算用的一堆原山泥土柱上的一棵树桩挖了下来,气得刘定坚要那工人重新把树桩种回原山泥土柱顶上。
吕和良看着刘定坚如此气势汹汹地臭骂一个工人,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呢。
一时有些莫明其妙的感觉,心想如此态度对待手下,只怕人家不肯跟他混了,到时你刘定坚就知道什么叫做招工难!
如此莫明其妙地想了一翻,照例巡了一圈场子后,就回家去。
刚从公路上转往山间小路口,就听得后面轿车喇叭声。
而且那喇叭声还好象有些耳熟,吕和良就不觉停下脚步,转身回望了一下,却发现刘定坚已经笑吟吟地下了车,一面向吕和良招手,一面提着一只袋塑料袋追了上来,到了,刘定坚竟然喘起气来,一手叉腰,一手把塑料袋递给吕和良,说:
“吕主任,明天就要结算第一期工程款了,知你回家后还要煮饭,怕影响你明天上班,就索性叫工人们买盒饭时顺便多买一盒,免得你回去又要麻烦了。”
刘定坚说时,就把塑料袋递给吕和良。
可在吕和良伸手过来要接的一刹那,他又故意把塑料袋抖了几下,让袋子发出沉沉的响声。
吕和良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些醒悟——要真是盒饭,他抖抖它不是把盒饭里的菜呀、汁呀抖出来?
所以他接过手来时心就有些慌。看看这山路边确实没有人影儿,就一声不哼,扭头就走。
回到家里时已经天黑下来了。
他一进入房间,就把房门关紧,走入卧室拉着了灯,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在床上,十捆人民币尽显眼前!
吕和良对着十万人民币呆呆出了一回儿神。
心想,自己这个跑腿的都得到十万,那么,做头的应该得多少呀?
而明天刘定坚要吃场里的钱要吃多深才满足呢?
真是不敢想象下去!
可吕和良和场长估计都没有办法控制了,谁叫两人的鼻子都被人家牵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