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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出雄关瓜州救贫 进石窟敦煌学艺(1)

风颠听从觉圆方丈的建议,决心前往敦煌参佛。临行时方丈以十两银子相赠,风颠推辞不过,只好合十相谢,然后大步流星向肃州奔去。

进了肃州,远远望去,风颠见一座木制三层钟鼓楼矗立在十字街中,一群老人正在那高高的台阶上听人说书。风颠抬头看那钟鼓楼雕梁画栋,古朴典雅,设计精巧,四面门上各悬一块牌匾,按东、南、西、北方向依次看去,分别为“东迎华岳”“南望祁连”‘西达伊吾”“北通沙漠”。四块匾清楚地表明了肃州的位置。

登上钟楼,极目远瞩,风颠忘情地大声朗诵: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那看楼老人听风颠即兴朗诵出唐代诗人王翰的《凉州词》,心中十分高兴,遂与风颠攀谈起来,说:“城东四里处有一眼古泉,原名金泉,后改酒泉,师父可知其中故事?’’风颠说:“是不是霍去病注酒入泉,与三军将士共沐皇恩的那眼泉?”老人拍手说:“正是。骠骑将军爱兵如子,不敢独饮汉武帝所赐御酒,于是想出此法,传为古今一段佳话。后来人们不但把金泉改为酒泉,而且也把肃州叫做酒泉。”

寒暄一阵,风颠按老人所指方向出东门不远,果然看到一眼用汉白玉围砌的清泉。那泉水汩汩喷吐,清澈见底。泉旁立一块白玉石牌,上面刻着酒泉的来历及霍去病的功绩。绕泉三匝,风颠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悼念:

御酒劳军留胜迹,英雄青史垂芳名。

将军不知今何处,金泉酒香仍醉人。

风颠心想,霍去病一生不知立了多少战功,人们并不详知,而舍出几坛御酒与兵同饮之举却被民间传为千古佳话,可见人活世上,要多做对民众有益的好事,人们才会记住你。正如古人所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风颠在肃州城转悠半天,在钟鼓楼借宿一宿,第二天便向嘉峪关走去。

嘉峪关离肃州只有二三十里,一个多时辰风颠便到了嘉峪关下。关前清兵驻守,只能出人,不准随便登城。风颠找到守城官说明来意,得到关将军的热情接待。

关将军系山西人,是关羽的后代,顺治年问投军,在和蒙古、吐蕃兵作战时屡立战功,遂被提拔为镇守嘉峪关的副将。关将军听风颠来自黄河边上,是个潜心修佛的游僧,便领他登城参观。关将军说:“嘉峪关是长城西边的终点,它北接龙首山、马鬃山,南临重峦叠雪的祁连山,南北切断,雄踞其中,是河西走廊的必经之道,又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关隘,故又叫‘天下雄关’。”说着,二人登上城楼。

风颠抬艮观望,只见此关由三楼、四城、五个门组成,青砖青瓦,十分壮观。关将军领风颠绕城一周,给他讲了各楼、各城、各门的名称及作用,并讲了甘肃长城的历史,如战国长城、秦长城、汉长城和明长城的起始地点和所经关隘。将军说:“自明洪武到万历年间就先后修长城十八次。现在的长城从辽东的山海关到嘉峪关,总长约一万三千四百多里,故日万里长城。这嘉峪关城墙始建于洪武五年,弘治八年修建了关楼,正德元年又修筑了东、西二楼,这‘天下雄关’四个大字乃万历四十四年所制。”

风颠边听边想,朱明王朝在修筑长城上下了那么多功夫,但是并未挡住胡马,江山还是归于大清,看来以德治国,以农养民,凝聚人心,才是至关重要的根本。

风颠突然看见一块青砖闲置于楼台,便上前提起来把玩,不料关将军急呼:“师父小心,那可是块宝贝,可别摔碎了。”风颠不解地问道:“一块砖也成了宝贝,关将军真会说笑话。”关将军一边笑着将风颠请进楼内喝茶,一边对风颠讲:“你别小看那块普通的砖,它却有两百多岁了。”“什么?两百多岁?”风颠瞪大眼睛吃惊地说。关将军说:“修筑嘉峪关时,有一名手艺十分高超,名叫易开占的师傅担任设计。易师傅不但对东、西二楼的造型进行了精心设计,而且还精确地算出了各种材料的准确用数,结果完工后就只剩了一块砖,而且还是别人偷偷加上陷害他的。上司验收时说:‘怎么多了一块砖?’易师傅从容不迫地说:‘不多,那是一块不可缺少的定城砖。有它镇城,此关就更加坚固。’从此,西瓮城的后檐台上就多了这块‘定城砖’,你说它是否宝贝呀?”风颠听了真为中国古代工匠的聪明才智惊叹不已。

晚上,经关将军同意,他独坐中楼,焚香叩拜,为历代战亡沙场的将士们诵经超度,愿佛祖保佑,使他们的后裔代代平安,福寿安康,也祝愿关将军功成名就,早回故里,阖家团圆。关将军知道后十分高兴,欲留风颠多住几日,但是风颠坚持要早去敦煌拜佛,便不好强留。

翌日,关将军让士兵备好干粮水壶,并赠银十五两,请风颠到千佛洞后为嘉峪关的将士们多多祈福。听关将军如此说,风颠不好推辞,接过钱、粮,拜谢将军,然后转身大踏步朝阳关大道走去。

风颠出了嘉峪关西门,一路向前,越走越荒凉。他放眼四顾,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寸草不生,鸟兽无影,这才深深体会到岑参“平沙万里绝人烟”的诗境和唐玄奘西天取经的艰难。他原本可借铜杵的威力一蹴而过的,但是,为了实地体验唐玄奘的艰辛,也为了磨炼自己的意志,他还是坚持徒步行走。

初夏时节,虽不十分炎热,但一个人行走,连个可说话的鸟雀都见不到,一向喜欢热闹的风颠真有点寂寞难熬。突然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串黑点,估计那可能是一个骆驼队,脚下便加快速度。

黑点越来越大,渐渐地,风颠终于听到了叮咚叮咚的驼铃声,这才确信那真是一个骆驼队。风颠一高兴,脚下呼呼生风,不一会儿追上了驼队。经过询问,他才搞清那是一伙常去新疆和田贩运玉石的商队。他们天不亮就从嘉峪关出发了。领头大哥是甘肃临洮人,名叫张武。张武听说风颠是苦水川人,马上增加了亲切感。

张武说:“师父胆子真大,一个人闯戈壁,这是几十年所罕见的。”风颠说:“关将军也曾劝我跟驼队一齐走,我想学学唐僧取经的精神,就一个人出发了。不想这戈壁滩还真的静得可怕。”张武说:“师父有所不知,这戈壁滩每到一个驿站,只要带足了干粮和水,原本是没有什么可怕的。倘若遇到狼群,对带有火枪的驼队也轻易不敢进攻。怕就怕那些半路埋伏的强盗、飞贼。他们骑着快马,各个佩戴火枪、大刀,真是如狼似虎。如果碰上他们难免一场大战,人、财损失那是肯定的。你一个出家人,强盗是不会抢你的。但是倘若遇上狼群,那是会让它们高兴得发疯的,因为狼群进攻起来是前赴后继的,只要有一个狼活着,都不会轻易放过猎物。有时它们还用那刺耳的号叫,引来附近的狼群,接连不断地向人发起进攻,三两个人就非死不可。”

风颠说:“老乡有所不知,野兽也通人性,它们不会伤害真正的僧人。昔日唐朝的辩机和尚被房玄龄之子扔在骊山喂狼,但是几只野狼在其身后守了一夜也未伤他。山僧在吐鲁沟就曾经和黑熊共居过多日。”张武听了深感惊奇。

不知不觉前面出现一片绿洲。张武对风颠说:“那地方叫赤金堡,是个驿站,今晚我们就住这儿。”

鸡叫三遍驼队就出发了。一路无事,张武给风颠讲了许多有关丝绸之路的故事,比如玉门关、阳关的来历,呜沙山、月牙泉的故事。据他讲,玉门关、阳关都是西汉时期朝廷为抵御匈奴而设置的重要关口。古时候从和田往关内运玉石的驼队到了玉门关,骆驼就生病,走不动了。后来一个老道说,那是玉石不愿离开故土的缘故。如果用玉片装点城门,玉石以为还在家乡转悠,就不会作怪了。人们根据老道的指点用玉片装饰了关门,果然骆驼再不生病了。于是人们便把那个关口叫玉门关。

位于玉门关之南的那个关口因向着阳面,所以就叫阳关。人们还把这条通向西域的主要道路叫做阳关大道,因为当时那条道路人来车往,十分繁华。张武感慨地说:“但是今天的玉门关、阳关,城垣坍塌,荒无人烟,一片不毛之地,难怪诗人们哀叹说:‘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说到这里,风颠也不由得念起了杜甫“弱水应无地,阳关已近天。今君渡沙碛,累月断人烟”的诗句。说着疏勒河驿站已到,大家便进店休息。

第二天一早上路,刚出驿站,风颠就要张武再讲月牙泉和鸣沙山的故事。张武说,传说古时候西王母御前有一个庞大的鼓乐队。乐队的领班叫莫高,意思是全队的演奏水平均莫高于他;而舞队的领班叫月牙,意思是她长得像嫦娥一样美丽。

天长日久,莫高与月牙十分相爱,私订终身。王母知道后十分震怒,准备要处罚他俩。莫高心中不服,他想王母生有九天仙女,为何不让别人结婚?于是他俩就私自逃下天宫成家立业。想不到乐队的其他男女都有自己的心上人,他们均不满王母的冷酷无情,便一同追随莫高和月牙逃到那无人知晓的绿洲躲藏,并在那儿弹琴歌舞,自由自在地过着幸福的日子。

当时有个欲去罗马的画家路过这儿,他正巧看到仙女们的歌舞场面,觉得十分惊奇,就偷偷用画笔很快将这些天上的乐器和飞天曼舞的姿势速写下来。想不到天空忽然狂风大作,画家急忙躲进一个洞子,而那些仙女们知道是王母派遣的天兵天将到了,便拼命逃跑。

凶恶的天兵天将卷起飞沙走石,掀起雷霆万钧的龙卷风,很快追上了他们。由于他们至死不愿再回天宫,所以天兵天将便根据西王母“杀勿赦”的命令将那些男男女女统统压在沙山之下。月牙拼命挣扎,在筋疲力尽时累死在沙山脚下,但是她的一只眼睛却露出地面,一直死不瞑日地瞪着天空,表现出她对王母的无限愤恨。那些鼓乐手全部被埋在沙山之下,只有莫高奋力逃脱,但他没跑出多远,就被天神抛下的三块飞石压在山下。天长日久,月牙姑娘的那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变成了一汪清泉,她的眉毛变成了泉边的树木,她的睫毛变成了水边的芦苇,而埋在沙山底下的各种乐器常常发出隆隆之声。后来,人们把那座会响的沙山叫做鸣沙山,把那个像眼睛一样的清泉叫月牙泉。

千百年来为什么不论天多干旱,月牙泉的泉水始终不干?那是因为月牙姑娘始终闭不上仇恨的眼睛,她的心中一直流淌着伤心的眼泪。而人们把镇压莫高的那座山叫做莫高山,也叫三危山。又过了多少年,人们在莫高山上开凿了无数个石窟,在窟中塑造了许多佛像。而当初那个画家所画的天女们手持各种乐器翩翩起舞的姿态以及仙女们飞天散花的各种舞姿被画家们统统画到墙上,这就有了敦煌壁画中独特的伎乐天、飞天曼舞和天女散花图。

张武说:“只可惜当时仙女们生活的那块美丽的绿洲没有了,四周盖满了黄沙,于是人们就把那块地方叫做沙洲,后又改为敦煌。由于天神们收兵时粗心大意,遗留了一些兴风起沙的法器,所以直到今天,从瓜州到沙州就成为历来不息的黑风口。”风颠正听得聚精会神,忽听前面人说瓜州到了,于是大家便进店休息。

由于人店较早,太阳尚高,风颠便想去街中心转转。张武怕风颠不熟悉这儿的人情世故,便主动陪风颠一起上街。

瓜州在丝绸之路上是个重镇,所以城市规模比赤金堡大多了。

张武领风颠朝街心走去,一路上铺面毗连,中、外货物全有,关内的丝绸、布匹、茶叶,印度、伊朗的佛教用品在这里都可买到。

快到中心十字时,风颠远远望见一群人层层围观,不知在看什么。二人匆匆赶上前去,挤进人群,原来是几个河南人在街头卖艺。一只猴子穿红袍、戴纱帽正在表演,另一个小猴端着盘子讨赏钱。讨不到赏钱主人就拿皮鞭狠抽表演的老猴子,抽得老猴吱吱大叫着跑上前去夺主人的鞭子。众人看猴子可怜,便纷纷解囊向小猴子的盘中扔铜钱。收完了钱,那小猴还跪地向大家磕头作揖,惹得人们哄然大笑。

接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登场,她先在场中翻了两个跟头。打了两个飞腿,又劈了几个劈叉,然后双手抱拳向众人四面示礼说:“小女子为各位父老唱两段小曲,有钱的请帮俺个钱场,无钱的请帮俺个人场。出门在外,请大家多多关照。”

小姑娘的一段开场白干脆利落,引得人群中一片叫好。接着那耍猴的壮年人操起胡琴,小姑娘唱了一段小曲,那清脆悦耳的曲调听得人们不断鼓掌。那老猴子和小猴子反端着铜锣分两边向观众要钱。

风颠见那姑娘可怜,这么小就流落他乡卖艺,心中顿然想起了玫瑰。他想玫瑰姑娘要不是在终南山中遇见好心的王大叔,也许和这个小姑娘一样会为奴为婢了。想到这里,他一阵心酸,从怀中抓出二十几个铜板扔了进去。张武也扔了五个铜板。姑娘见了立即上前向风颠和张武鞠躬感谢。接着姑娘又唱了一段,众人一齐鼓掌喝彩,纷纷向场子中间扔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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