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死于心肌梗塞。
按照法医的说法,是因为兴奋过度,心悸而亡。
“因为李东过来做过咨询,王队让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冷萱对我道。
我注意到她说了“我们”,心头一跳,问道:“我也可以去吗?”
“当然,一起去!”冷萱也不多做解释,转身出门开车。
我嘴角微扬,跟着出去。
……
我们到李东家里的时候,王队他们已经检查完了,从前的队友见到我,都十分高兴,过来打招呼,我告诉他们我很好,不用担心,抬头看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套四室一厅的房子,干净整洁,装修豪华,一切都显示了女主人贤妻良母的特质。
“现场都检查过了,确实是病亡。”王队指着李东的尸体,道:“死者没有外伤痕迹,现场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指纹和足迹,他女友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
他在对冷萱说,实际上却看着我,队友们都用同样一种眼光看着我,我心头一热,从怀里掏出了手套,自己现在名义上已经不是一名警察了,可是……
可是……
师父不死,我就一直是!
我走到李东的尸体前,俯下来再次检查。
李东的尸斑出现在身体背臀部,口、鼻腔有明显的泡沫状分泌物,口唇紫绀,确实是心脏病复发的摸样,不过真正的死因,还要解剖以后再确定。
我把李东的尸体翻过来,看着他的背部淤血,根据尸斑判断,死亡时间在早上,似乎起床起来要去厨房吃饭,忽然心脏病复发倒在地上,那个时候,屈雪去超市买菜了,超市所有人都可以证明,地上没有任何足迹,厨房里除了屈雪的指纹,也没有第三者的痕迹,门窗完好——初步判断,死者病亡!
“怎么样?沈哥”小张问道。
“确实是病亡。”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渣男离开屈雪是好事,可是李东已经决定要振作了,却又死了。
“那没我们的事情了。”王队耸了耸肩:“撤”。
“你说屈雪会怎样?”
我看着李东的尸体被运了出去,想起屈雪被警察问询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忽然有些担心,那么爱男友的女人,刚刚熬出头,又面对这种事情……
“你可以安慰她。”冷萱淡淡道:“这是个好机会。”
我一怔,冰山美人也开这种玩笑吗?
“女人比你想象的坚强。”冷萱似乎觉得自己那句话说重了,又加了一句解释。
我也有些尴尬,环目四顾,忽见厨房的玻璃柜台上摆着一排药瓶,有扑尔敏、苯海拉明,息斯敏等等,大多数是针对过敏的,药片还剩一半,盖子经常被打开,看来是常吃的。
想起李东当时发作的样子,我心中一动,走过去拿起药瓶,放在了兜里。
“走吧,现场要被清理了。”冷萱在背后道。
我“嗯“了一声,跟着她下了楼,待上了车,回来的路上,冷萱忽然问:“屈雪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的?”
“你把过敏药藏起来了。”冷萱道:“你好像在怀疑什么?”
“我没有怀疑,只是职业习惯罢了。”我摇头:“屈雪是个可怜的女孩。”
冷萱没有回答,车窗镜子里反射着着她那张美丽却没有表情的脸,沉默许久:“我只是觉得屈雪与李东的关系不太正常罢了,却也没怀疑。”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低头看着表:“能允许我单独行动一一会儿吗?我会随时向你报告行踪的。”
冷萱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说了一个字“好。”
……
我再次回到李东住的那个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黯了下来,房间里亮着灯,屈雪,一定在那里。
我吸了口气,不能让小洁再次死在我眼前,又或者……
我快步上了楼,伸手想敲门,门却是虚掩着的。
“屈雪。”我叫了一声。
“啪嗒”一声,似乎有重物落地,我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见对面的厨房蜿蜒出一缕血流。
“屈雪!”
我脑袋“嗡”地一声,跑进厨房,果然见屈雪坐在地上,手腕被割开,汩汩地躺着血,眼睛闭着。
我一下冲过去,在她手腕上扎了几个穴位,见那血流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才用手帕包扎住了伤口,幸亏伤口不深,且时间不长,否则……
“沈大哥。”屈雪悠悠地醒了过来,见我要打“120”,忙摆手:“别,别……我不想去医院,求你。”
我只得放下电话。
“沈哥哥。”她苦笑了笑:“我不想活了。”
我不答,抱起她小心翼翼放在客厅里,让她躺平,又从床底里翻出药箱,看到里面竟然有许多减肥药,大概是给李东吃的,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拿起纱布,重新给她消毒包扎。
“你是个好人。”她那双美丽的眼眸看着我,似乎怕她的血熏到了我,用手臂遮挡着那只包扎的手。
我侧过头,避开那双跟小洁一样的眼睛:“别做傻事,你这样子,李东九泉之下也会难过的。”
她失神地眼睛看着天花板,嘴角微扬,轻轻道:“那又如何?这么多年来,我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东哥,现在什么也没了,呵呵。”
“你还有父母,还有自己,还有朋友,活着就是希望。”包扎完了,我吁了口气,坐在她对面。
她不答,闭上眼,经常流泪的人,这个时候,反而不会哭了。
“我是孤儿。”许久,她说了这样一句话,语气与往日的温柔典雅完全不同,像是暗夜里的藏毒,带着几分凌厉的味道。
“喔。”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我曾经有过家庭,有爸爸妈妈,有一个……弟弟。”她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像是从深潭里浮出来的夜花,静美而渗人。
我感觉她提到“弟弟”的时候,声音有些特别,笑道:“你弟弟很可爱吧?”
“很可爱。”她幽幽地道,把头转向了我,眼眸漆黑的没有任何光亮,声音却越发轻柔:“可爱到你无法想象,他是我最爱的人呢。”
这样的形容着实有些古怪。
“他如今在哪里?”若是联系到她弟弟,也许能屈雪的死志会减轻些。
“他……他在井里呢。”屈雪忽然笑了起来。
“井里?”我奇道:“什么井里?”
屈雪不答,许久,忽然呻吟了一声:“沈大哥,我手疼得厉害。”
我过去看了看她的手:“不要乱动,让血凝固就好了。”
“嗯。”屈雪在黑暗里对着我笑,一只手紧紧揽着我,轻轻道:“阿渊……”
一种奇怪的香气飘荡过来,暗夜里,是小洁在笑,美丽的面庞比白日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就像我们每个欢好的夜晚,欲望忽然蒸腾起来,在我身体内叫嚣着,我忽然一把搂住那个躯体,灼热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