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睁开眼,见自己正坐在病床上,冷萱双手插兜站在那里,与王队老许他们正说着什么,见我醒过来,都一起看向了我。
我眨了眨眼,问道:“魏明呢?”
“他伤势不重,性命无碍。”冷萱面无表情道:“可是单莉死了,被人用锤子砸死了。”
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了,眼睁睁的圈套,与眼睁睁的消逝,能保护的,和保护不了的,呵呵。
“好了,冷大夫,小沈需要休息。”老许见我面无人色,对王队使了个眼色。
王队这次却像是没看见,转过身来对我静静道:“小沈,凶手确实应该是民工,这次我指挥失误,致使单莉无辜被害,已经向局里做了检讨了……你好好歇息吧。”
听了这话,忽然大锤敲心,我屏住呼吸,一阵窒息。
这哪里是王队指挥失误,分明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把破案方向指向了学生,并且布下天罗地网,企图把学生凶手抓住,谁知功亏一篑,让单莉与魏明一死一伤……
“是我的锅,王队,干嘛让你来背。”我嘶哑着开口。
“好了,就这样,少啰嗦。”王队的脸在灯光下晦暗不明,摆了摆手,带着老许他们离开了。老许小张似乎要说什么,见冷萱站在那里,只得转身而去。
“这次不算是我赢,而是你的头脑被情绪左右了,小沈,好好休息吧。”冷萱的脸忽然多了几分柔和,像是木雕画像多了生动,声音变也得缓和,只是见我沉默不语,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门“啪嗒”一声关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静寂得可怕,静寂得让我想要抓狂。
窗外,哗啦啦的鹅毛大雪,就在昨夜,那个高挑白皙的女孩,还鼓起勇气对我喊:“沈哥,我的心你不懂吗?你会后悔的!”
我转过身,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然后……她就死了,脑浆迸裂!
我闭上了眼。
“大哥哥,吃糖。”小丫头瞪着乌黑溜圆的眼睛,俏皮的笑容,狡狯的神情,可爱的脸庞。
下半身被挖去了女尸,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我用被蒙住了头。
“阿渊,我们永远在这里好不好?林中小屋,想想就兴奋呢。”
小洁靠在我怀里,芬芳的气息在冬暖里,显出分外动人……
而……
一切嘎然而断,她们都死了,我还活着,漫天哀伤潮水般涌来,万念吹灰,吞噬所有。
所有……
雪夜,野茫茫的黑暗,鹅毛大雪在空中打着旋飞舞,慢慢落在头上,开始是融化的,慢慢的则凝聚起来,渐渐地淹没了身躯,开始还能感觉到热度,后来竟感觉不到冰凉,仿佛真的与天地融为一体,这漫天飞雪的疲倦和哀怨。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蹒跚从远方而来,不快不慢,像是等待许久,又像是远人归来,慢慢走近,停在我跟前。
碎雪乱玉,淹着他的靴子,气息这样熟悉,熟悉地我哪怕万念吹灰,也忍不住抬头。
师父……
师父……
这张刻骨铭心的脸,祭奠着我所有的信仰,可是如今,它显得如此陌生……
“师父,过节了,我想家了,我想小洁,我想见父母,想回到日常里的过去,真不想不明不白地卡在这里。”我喃喃道。
师父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岁月如雕,他没老,我却沧桑。
“我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我沮丧地垂下头:“小洁说的没错,我什么也保护不了,总是把一切弄得一团糟……”
回忆,李玲的尸体,魏明的猛虎,单莉的暴亡,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击溃了我那虚假的自信,露出怯懦的本质——
我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
我把所有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对吗?师父。”我抬头看着师父。
却见师父抬起了手,像是要抚摸着我的头。
“师父,我想你了……”我泪流满面。
“臭小子!”头顶忽然传来重击。
“哎呀”我惊讶地摸头。
“叽歪个屁,你这矫情玩意,从哪儿学的?人都死了,给我向前,就是滚,也给我滚着向前!”师父一脚踹到了我的胸口。
“啊,师父,不要啊,下手轻点,哎呀呀,别打了……”
我抱着头,防护着师父的拳打脚踢。
“你再这样,他们就白死了!”师父的话徐徐传来
我身子一震,抬头,师父不见了?!
“师父!”
我一下坐起来,天光大亮,冬阳暖暖,阳光照在病床上,一切安然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