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回头,见小兰端着豆汁油条站在背后,正好奇地着屏幕上的李希。
李希见到小兰,忽然“啪”地一声,关了视频。
我怕他太激动,忙敲字回道:“你别急,我晚上给你答复,好吗?”
李希回了一个哀叹的表情,下线。
“沈哥吃饭。”小兰从我背后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把托盘放在桌上,低头:“是冷姐让我给你买的,说你喜欢吃油条豆汁。”说着,不待我回答,转身而去。
我盯着碗里润白的豆浆,没动。
中午冷萱忽然进来,脸上现出几分喜色:“小沈,杨教授答应了。”
“杨教授?”我眨了眨眼。
“杨教授,心理学界顶级权威,你不是要参加那个什么电视节目吗?我把你的情况说了,杨教授为了你点头了,他的名气地位可不是你能比的,若是能请动他,对癌症患者的心理辅导更有好处呢。”冷萱双手插在兜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是她兴奋的表情。
她转了半天,见我不支声,回过头来盯着我,正午时光,外面蛙声一片,我们相对而视,眸光莹莹,彼此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甚至说,在较量着什么。
最终,还是我退了,我转过头,打开李希的头像,敲下:“李希,我们找了心理学界最顶级的学术权威,他若是能出席,对患者的心理辅导比我大很多倍,收视率也能保证……”
打完这些字,我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便放开了手。
李希很快上线,一下打开了视频,背后传来冷萱的高跟鞋声,她擦着我的椅子绕到了电脑背后,显然不想让李希看到。
“沈哥你怎么这样啊!!!”李希急得似乎要哭:“我都说好了,你这不玩我吗?”
“可是杨教授是……”
“别管什么******教授,导演就要你,懂吗?”李希忽然怒吼起来,五官一下扭成一团,隔着屏幕向我扑过来。
冷萱就站在电脑背后,听到这声怒吼,脸色微变。
“如果我不答应呢?”我的语气有些冷。
“你不会这么忘恩负义的吧?你真的见死不救吗?亏灵儿还常常提起你,长腿叔叔呢,真恶心。”李希伸出舌头,做出一副厌恶恶心的样子。
“那我跟灵儿谈谈。”我轻轻道。
李希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停滞,很快哼了一声,做出一种鄙夷的表情,“啪嗒”一声关了视屏。
我盯着屏幕上李希的头像,那是李希的美颜照,本来就是个漂亮的孩子,照片上更是明星般的光闪夺目。
冷萱盯着李希的头像,轻声问:“老李的侄子多大?”
“20……或者21.”我没抬头。
冷萱“嗯”了一声,低下头,用高跟鞋摩擦着地板。
地板是实木的,没有上蜡,所以有些干涩,冷萱的高跟鞋头又尖,擦着地板,发出“刺刺啦啦“的吱吱声,在静默里尤显刺耳。
我没作声,冷萱也不说话。
李希的头像再也没显示,门外一只蜻蜓嗡嗡地飞了进来,停在电脑荧屏的闪光之处,又落在了桌面上。
“好了,也不跟你较劲了。”冷萱忽然吁了口气:“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选。”说着,转身而去,“啪嗒”一声关了门,因为关得太急,一阵风刮了过来,那只蜻蜓被吹得晃了晃身子,不满地“嗡嗡”飞出了窗外。
我见李希的头像一直不跳动,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忽然拿出手机,拨通了王队的电话。
“队长,是我。”
“嗯,好好准备,给人家领导同志一个好印象,让你这案子重审可费了牛劲了。”王队虽然板着腔嘱咐,声调里却掩饰不住的兴奋。
“不是这事,我是想问……想问你……“
“有屁快放!”
“就是问问你,这事能拖到两周之后吗?我这边有个案子,不是,是冷萱有个急病人,需要我帮忙,能不能请个假,把这事拖一拖,行不?”
那边好长一阵子的沉默。
“沈渊,你这脑袋是进了硫酸,还是硝酸?嗯?”王队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一种压制,这是要爆炸的前奏!
“我……”我支吾半晌:“其实进了硫磺。”
“怪不得!”
王队“啪”地挂机。
我放下手机,急得转了一圈,又一圈,忽听得外面的蝉鸣要发疯,一下关了窗户,打开空调,房间里一下清凉下来,让周身的燥热也减轻不少,干脆把窗帘也放下了,厚厚的窗幕遮挡了阳光,把屋子的光线遮得暗了下来。
“咚咚。”
屏幕上忽然跳跃起了一个陌生人的邀请,我揉了揉脸,走过去点开,见是一个灰色海峡的头像,上面写着:“灵儿。”
我的心忽然碰碰跳了起来,颤抖着点了下,灵儿的对话框一下蹦了出来。
“叔。”
眼前忽然闪出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脸,漠然而平静,只是偶尔的一笑,便是沧桑的凄凉。
“灵儿,好久不见。”我说了一句俗不可耐的话,此时此刻,似乎也只有这么一句。
“嗯。”
灵儿依然不是多话的性子。
“听说你……”我敲了半截,忽然放开了手。
这个事实太残酷了。不到二十岁,父母双亡,亲人抛弃,自己又得了白血病……
“没错。”
灵儿似乎知道我的心绪,飞快敲下一行字:“我快死了,叔。”
这一声“快死了”,像是一个秤砣,把我的心也坠入了湖底,起起伏伏,不知所处。
“你想参加那个节目,是吗?灵儿”我问道。
灵儿好长时间不回答,头像渐渐变灰,就在我以为她下线了的时候,忽然蹦了出来:“算是吧,希哥很喜欢。”
我听着语气不对,又问了一遍:“那么你喜欢吗?小希说,这是你的心愿。”
灵儿回了一个字:“是。”
说着,头像一闪,灰暗了下去。
我摩挲着桌子上的烟盒,揉了又揉,终于憋出一根烟来点上。
正在这时,屏幕上灵儿那个“是”字,忽然起了变化,竟然分成了三个字——“叔,救我。”!
一口烟忽然吸猛了,我剧烈地咳起来,用鼠标点了点,没看错,灵儿的那个回答“是”字,忽然拆解成三个字:“叔,救我。”
怎么回事?幻觉?
我敲字问:“灵儿,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灵儿再无没有回应。
窗外的风呼啦啦刮过,已经是傍晚了,霞光万丈,照着前面的池塘,荷花朵朵,吹过一阵的清香。
叔,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