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用约定来威胁他?
这话听得我差点没有笑出声来。
这种话从孙竟康这样的好江湖、老狐狸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幼稚了吧?
没错,我的确是用约定来威胁他了,可这不也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给我威胁的么?几次三番的拿约定来说事,让我一再确定他和何远君现在还不敢和我彻底撕破脸。
难得这两个难缠的家伙如此服帖,我要是不使劲利用一下大好时机,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孙总,你这话说得就没劲了。”我“呵呵”一笑。“我以为咱们的约定是处于公平、公正,你情我愿的原则基础上的。怎么现在一听你的话,我反倒觉得是我强迫你和我约定的呢?既然这样,那还谈什么呀?你心里有怨气,不论我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想必你也是诸多不满意。还有必要继续下去么?”
孙竟康不肯接张萍手里的照明工程的合同文件,我索性接过来,继续往孙竟康面前伸了伸。“行吧,照明工程我还给你了,你也不要绷着个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看得我心里怪不舒服的。”
孙竟康紧紧盯着我手里的合同文件,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也还是不肯伸手。“你,你们换个条件。你们刚刚提出来的这条件,我答应不了,我的人手也很紧,苍河路那边的工程还在继续,你让我一时之间从哪里给你们找那么多人手?”
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和借口。
可张萍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在不涉及到邱红梅的事情的时候,张萍精明得几乎令人发指。
她扯着嘴角笑来起来。“孙总,你这话说得就有点没意思了。大家都是明白人,谁又能糊弄得了谁呢?这个工程原本是你的,据你自己所说,是经过来好多周折才争取过来的。而施工时间和竣工时间在合同文件里都是定死了了的。既然本来就是你自己打算接下来的工程,转手给我们只是意外。那就说明,前期的准备工作你其实已经做好来。现在突然跟我们说没有人手,你觉得这话说出来,我们会信?”
“那不就是?”蓝菲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扯这种连自己的不信的谎话,有意思么?你还不如直接说,你觉得太亏了,不能便宜我们,所以不能答应我们的这个要求呢!”
我“啧”了一声,不是很认真地责怪蓝菲道:“你这丫头,猜到孙总的想法就放在心里行了,怎么能说出来呢?孙总的面子往哪里搁?”
蓝溪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孙竟康的脸顿时绿了半边。“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消遣我呢是吧?”
“哪敢哪敢!”我打着哈哈,脸上的表情却在说明:没错,我们就是消遣你呢!
孙竟康原本另外半边没有绿的脸,现在也全部变绿了。
“行了,你也忙,既然约定谈不成,咱们就不要彼此耽误了。现在计划有变,我这边也有不少事情要做,就不留孙总你了!好走不送!”我对孙竟康伸了伸手。
孙竟康气得嘴唇都哆嗦了。“你让我来,说是条件已经想好了,要跟我好好谈谈。现在这就是你跟我‘好好’谈谈的态度?”
“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么?”我很无辜。“我的条件已经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你了,是你自己觉得接受不了。那我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强迫你接受吧?就算我想,我也得有怎么大的能量才行啊!”
孙竟康的鼻孔一煽一煽的,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他用力看了我和张萍好几秒钟,然后用力点头。“意思是说,约定崩了?”
“决定权不在我,在你!”张萍说道。
“你们特么的这是直接把刀柄都拿完了,让我怎么伸手?伸手就割刀刃上了。照明工程一个多亿的利润啊,我就这么转手让给你们了,你们还不满足,让我出工出力,你们就坐等着收钱?你以为房地产公司就是我一个人的?我也有投资人、合伙人。如果我在这边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回去让我怎么跟股东们交代?各股东之所以注资公司,是等着拿钱分红的,不是为了做白工,当慈善家的!”孙竟康气得大吼。
“本来照明工程这么不明不白的转让出去,我已经很不好做人了。可为了长远打算,我还是一退再退了,你们也不要太过得寸进尺!没谁能做生意的时候把好处的占尽的,稍微退让一点,以后大家才好相处。”
这番话,倒是多少透露出孙竟康的真实想法了。
他虽然是房地产公司的法人,但底下股东诸多,别的人可以不考虑,周八爷那方面的利益却不能不考虑。倒也说得有几分在理。
我想了想,和张萍对了个眼神。
她不动声色地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哈哈”笑了起来。“我说孙总你为什么拒绝得那么干脆,反应怎么大呢!原来是有误会啊!”
孙竟康气哼哼地:“有个屁误会,你和张萍和真不愧是夫妻啊!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扇门呢?都特么一样的精明,一样的自私自利,连一点亏都不想吃,只等着收钱拿好处……”
“说什么呢你?”蓝菲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她最讨厌有人拿我和张萍的“夫妻关系”出来说事。让她有种三个人之中,只有她被隔离在外的感觉。
孙竟康瞥了她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倒没有和蓝菲呛起来。
“你不肯同意我们的条件,不就是以为我们让你出工出力,却不肯出钱,反倒要让你们垫钱我们拿好处么?”我笑着说。
孙竟康斜着眼看我。“难道不是?”
“我们只是让你出人出资质,什么时候说过连工人工资,材料费用都让你出了?”张萍有点没好气的。“听话也不听个全乎,就自己在那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什么我们把刀柄都拿完了,让你抓刀刃?这话说出去也不嫌给你孙总丢份。”
孙竟康没有太计较张萍话中消遣他的那部分,只注重与前半部分。
他愣了一下。“你们不就是那个意思?”
“我说了让你给我们垫付所有费用了么?”我摊手,看向张萍。“还是你说了?刚才我没太注意听。”
张萍配合地摇摇头。“没有啊!我这才把我们的条件说完,还没有来得及详细补充呢!孙总就差点蹦起来吃人了,我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
孙竟康嘴巴长得半开,看看我,又看看张萍。“好嘛,听你们这么一说,反倒是我的不是了。你俩可真行啊!一步一步地把我往你们的套里面牵引呢!”
以孙竟康的老谋深算,又怎么会不明白我和张萍这出双簧到底代表了些什么。
这的确就是我和张萍讨论过的结果。
如果一开始就跟孙竟康说,我们没有资质没有人手,让他给我们解决这些问题,人工费用和材料费用我们来出。
孙竟康知道我们的困局之后,很可能会拿大,甚至开口跟我们要求分割利润。
这当然不在我们的预算之内。
所以,我和张萍索性就没有提费用怎么解决的问题,直接让孙竟康出资质和人手。
他会拒绝,也在我们的预想之内。
孙竟康又不傻,这么苛刻的条件怎么可能答应。
可他又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和我们彻底翻脸,所以必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我们就装作退一步的样子,提出费用由我们自己来承担。
相比起之前的“什么都不干,坐等收钱”的无赖嘴脸来,这个条件显然就让孙竟康容易接受多了。
这不过就是打了个心理战术。
就算孙竟康现在及时反应过来了,他为了稳住目前尚算和平的局势,想来也拒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