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你教教我怎么攻内攻外呗?”我虚心求教。
老赵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撇开眼睛。“等你境界够了也就自然知道了。这种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别不是他自己也做不到,所以才故弄玄虚吧?
这老家伙,刚才在同辉面前数落我,是为了卖弄自己懂得多,现在被我这么一问,就露怯了吧?
啧啧啧,还死撑面子呢!
我心里一阵暗自发笑。
同辉看了看老赵,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家的武学套路不同,技击的时候显示出来的效果也就不同。可我以前听我师父说过,不管是内功还是外功,等到练到极致的时候,其实都是殊途同归的!”
说完,他的眼中隐隐露出了向往之色。
我想了想。“练到你这个境界,难道还不算极致?”
都能攻内攻外随便转换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高的境界了,难道同辉居然还不满足?还想更上一层楼?
同辉失笑。“我?王野,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离那种极致境界还差得远呢!别说是我,我师父追求那种境界追求了一辈子,临到了也只敢说自己窥视到一二,连入门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是我了!”
说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眼中有淡淡思念和惆怅之色闪现。
他的话,不仅引起了我的强烈好奇心,也让老赵有些动容。“你师父能说出那番话,想必是位高人。难得的是他武艺高超,还能虚怀若谷,如此低调谦虚。不知道他现在何处,也不知道我没有没缘分与他结交一二?”
同辉摇摇头。“我还没有满十八岁出山,师父就已经去世了。要是他还在,说不定我还在深山里练武呢!”
深山?
我有点蒙圈。现在还有深山这个概念么?大华夏虽说地大物博,可人也多啊!多少以前的深山老林现在都变成了人类聚居地,或者旅游胜地。就连神农架这样的原始森林,也一步步被耕地和住宅侵占了。哪哪不是人头攒动,哪还有什么“深山”啊?
我心里诧异,嘴里也就问了句很白痴的问题。“难道你出自少林寺,武当山,全真教这样的名门大派?”
也不对啊!这些地方现在都变成旅游胜地了。就连华山这么险峻的地方,每天都还有几百上千号人排着队上崖梯,已经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深山”了!
同辉被我问得笑了起来,原本还有点怅然的神色也一扫而空。“王野,你该不会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我所说的深山,不是指那种山高林密的地方,而是真的人迹罕至之地。以前跟我师父练武的时候,一年到头看不到一个生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生活怎么解决啊?就算可以种田种菜自给自足,可每日必须摄入的盐分和身上穿的衣服,总要出去买吧?”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现代这种高节奏的社会,居然还真的一群离群索居的人,生活在真正意义上的深山老林里。
“盐这种东西,虽然必须,却也消耗量不大,一次买多一点屯着也就是了。衣服就更好解决了,破了缝缝,短了补补,实在穿到不能穿的时候,师父会带着我出去采购。但那样的事情,三两年也就一次!”同辉说得很简单。
我摇头,不知道那种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看不到生人,每天只能面对同一张面孔,闷都能把人闷死,亏得同辉能呆得住。或许这也正是为什么他话这么少的原因。
“你和你师父在深山里拢共带了多少年?”老赵问道。
“我是孤儿,不知道师父从哪里捡来的,懂事起就跟师父生活在一起。他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出身,正经的营生是个在深山里采药种药的药农。因为性格原因,也因为咱们这门类的武艺,在入门的时候尤其不能受浊气所扰,否则根基扎得不稳,日后成就有限。所以他才一直住在山里,不常出去和人接触。”说起自己的师门和武艺有关的事情,同辉的话比以往多了一些。
“从懂事起就住在山里?那你不上学啦?”我问道。
同辉摇头。“我没有上过学,出山之前压根儿就没有上学这种概念。所以也没有什么正经的文凭。知识和道理都是从我师父那里学的。师父去世以后,五叔公带我离开深山,为了在城市里谋生,我才花钱买了张假文凭。”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没有上过学,没有真正的文凭是多么丢脸的事情。他的眼神很清朗,表情也很淡然。
这倒让我很是佩服。说实话,刚刚来到星海的时候,我还曾经为自己没有文凭自卑过,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现在想想,实在是太没有必要了。
上学只是获取知识的一个途径,然而获取知识的途径并不只有这一条门道而已。社会也同样是人生的一所大学,同样也能教会人很多道理和知识,只看你如何掌握如何使用这些知识了。
我微微感叹了一下,随即问起。“你不是说你是孤儿么?那五叔公和你是亲戚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关系?”
刚才我听得认真,同辉说自己的师父去世以后,是五叔公带他出山的。说明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至少五叔公是个可以让同辉信任的人,否则一个离群索居多年的少年,又怎么会跟一个不熟稔的陌生人走呢?
“五叔公是我师伯!”同辉说道。
啊?这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那个走路都颤颤巍巍,头发都掉得差不多成秃子枯朽老头,居然是同辉的师伯?我可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练武之人应该有的精气神,他甚至比不上一般老头康健。
同辉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脸上的笑容也全部收敛了起来。“除了我师父之外,五叔公是我最尊敬的人。如果不是当年为了救我和师父,他何至于变成今天这副孱弱的样子?我师父也为此愧疚了一辈子。他常常对我说,我师伯不论是练武的资质还是毅力、领悟能力都在他之上,是他所认识的那么多人之中,最有希望可以达到大成境界的人,只是到底机缘不够,失之交臂。”
听起来还有故事啊!
我等着同辉继续说下去。
同辉却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
老赵也听得正在兴浓之处,有心想知道原委,但同辉这副样子,让他也不好追问下去。
我和老赵莫可奈何,只能大眼瞪小眼。
病房里一时之间安静下了。
同辉过了一会儿,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以前的事不说也罢。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昨晚的事情。”
我精神一震,立刻把自己听故事的心思扔到了一边。“我刚才也想问你来着,但碍于豹哥和黄毛在场,又不好开口。昨晚到底咋回事,那个拿着喷子的家伙什么身份,你又是怎么和洪成勋的人走到一起的?你们怎么就这么恰好,这么及时的跑来接应我们的?”
我一股脑儿把问题抛了出来。
“昨晚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人,只是名义上是洪成勋的人,其实他们都是周八爷的人。周八爷,周平海,你认识么?”同辉问我。
我心里一惊。
周八爷的人?
这可坏了菜了!周八爷和何远君、孙竟康是一伙的。周八爷能派人来接应的我们,岂不是说我们昨晚的行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是不是等于,何远君和孙竟康也都知道了?
怪不得何远君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了那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呢!
我们还以为昨晚的行动多干净利落,没想到人家手里早就握着我们的把柄了!
这可都是要命的把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