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耳边变出玫瑰花的小魔术……
说着自己听不懂的意大利语……
还有那枚从爆米花里拿出来的戒指……
尹恩绘目不转睛地看着从公寓中走出来的人——他竟是那天在地铁站里分别的少年!
他居然从“大叔”的住处走出来……
难道他们俩是一起住在这栋公寓的室友吗?
琳泽薰也静静地望着尹恩绘,将见到她时的惊讶小心地隐藏在眼底。
他不想让她失望,所以给了她地址,但她竟然会这么快就按照地址找到这里来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轻风拂过,花草起舞。
那日被捉弄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尹恩绘不悦地将落到琳泽薰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
柏羽崇转身向身后望去,怀中抱着的书封面上那三个字此时便清晰地落到了尹恩绘的眼中。
她望着那用潇洒俊逸的楷体写着的名字,轻轻地读出了它:“柏羽崇……”
读完,她忍不住开心地扬起嘴角。
她终于知道了“大叔”的名字!
她却不知道,她的一颦一笑都落到了默默注视她的琳泽薰的眼中。
见她带着异样的神情念出那个名字,一抹紧张从他的眼眸中闪过,他上前一步,迅速开口道:“琳泽薰,我的名字叫琳泽薰。”
尹恩绘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复杂而认真的表情。
别以为上次戏弄了她,这会儿告诉她名字就可以算了!
她睨视了他一眼,浅粉色的唇不悦地向下撇了撇:“我可没问你的名字……而且,别以为我会记住啊。”
当看向另外那个抱着书的少年时,她的眼底又立即洋溢出甜蜜的笑意。
夺目的光芒中,她压抑住内心的小小慌乱,靠近了浑身散发着阳光气息的柏羽崇:“柏……羽崇,我可不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呢?”
“朋友吗?”柏羽崇依然微笑着,完全没有因为她这个突兀的请求而生气。
那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迷人微笑给了尹恩绘勇气,于是她紧接着说了下去:“这段时间你给了我很多帮助,也给了我很多勇气……我会努力成为羽崇的好朋友的。”
阳光如精灵般在四周跳动着。
柏羽崇轻笑出声:“呵呵,好啊。”
磁性低沉的嗓音好像又将她带回了那天——他终于开口和她说话,还真心地安慰她,给她无尽的勇气。
“当然可以啊。”身体微微前倾着,柏羽崇凑近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尖,让她一阵脸红心跳,“想不到你如此可爱呢……”
“嗯?”上扬的声调带出了尹恩绘的疑惑。
为什么他忽然这么说呢?
“我是说啊……”觉察到刚刚自己的称赞有点儿问题,柏羽崇重新站直身体,用更加明媚的笑容冲散了她的疑惑,“你复明之后变得更加可爱了。”
“真的吗?”
听到他的赞叹,尹恩绘的心变得如果冻一般柔软,透出丝丝香甜。
微微踮起脚尖,她直视着柏羽崇的眼睛:“那么,我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成为羽崇最好的朋友。”
激动和笑容让她的脸灿若玫瑰。
她终于得偿所愿了!
她亲眼看见在她心里占据着重要地位的“大叔”了,在重见光明之后!
他就站在面前,并且愿意和她成为好朋友!
琳泽薰望着尹恩绘的笑容,有瞬间的失神。
眼睛明亮动人,双唇红润,牙齿洁白,鼻子小巧圆润……他每一次看到她都移不开目光。
此刻,因为微笑,那双好看的杏眼已经弯成了月牙般迷人的弧度。
也许只有栖息于花丛间的精灵,才能有这般清澈的笑容、这般如水晶的目光……这个念头,突然从他的心里蹦了出来。
下一刻,他立刻将身侧的柏羽崇拉进了公寓。
“喂……”他突兀的举动让尹恩绘一惊,又有些不满。
听见她出声叫喊,琳泽薰将柏羽崇推进门,又转过身来对她说:“赶紧回家去吧!这个男人很危险,你不该待在他身旁。”
危险?
什么都不说就拉着别人跑的人才危险吧!
“我还有话要和羽崇说呢,你怎么可以这样!”
尹恩绘眉头微皱,无奈又有些恼怒地望着琳泽薰正准备进屋的背影。
“快点回家去。”
琳泽薰飞快地进了屋,将门带上。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啊!”
尹恩绘扑上去拍了一会儿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好又停留了片刻将这里的一景一物仔仔细细地看上一遍,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窗内。
柏羽崇侧着身体注视着少女离去的落寞背影。
此刻,他的目光清冷,让人读不出那里面有着怎样的思绪在流转。
沙发上,琳泽薰一言不发地坐着,他的脸隐匿在阴影中,只有单调的呼吸引得胸口一起一伏。
等到尹恩绘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尽头,柏羽崇才离开窗边走到琳泽薰面前。
他望着沙发上闭着双眼眉头微皱的少年,缓缓开口说:“你不能喜欢她。”
听到他的话,正在出神的琳泽薰睁开了眼,抬头静静地和他对视着。
柏羽崇的声音更加冰冷,他一字一句地说:“她已经复明了,以后你绝对不能再靠她太近。”
这些话像是善意的提醒,但更像是敲打在琳泽薰心上的严厉又冷峻的警钟。
琳泽薰毫不躲闪他的逼视,两人就一直那样对峙着。
嘴唇张了张,琳泽薰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绕过柏羽崇,走进自己的房间。
“砰!”
门关上后,外界的一切纷扰都被阻隔了。
可是,怎样才能关紧一颗纷乱的心呢……
尹恩绘回到了家。
关上门,想着“大叔”转头望着自己的那个瞬间,她不禁莞尔一笑。
脱下鞋子走进客厅,她看见爸爸妈妈正坐在沙发上,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见她回来,他们连忙招呼她坐过去。
“恩绘啊……”尹母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尹恩绘望着欲言又止的母亲,问:“妈妈,什么事?”
尹母抚着女儿柔软的发丝,温柔地说:“你休学在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时你失明,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今你的眼睛恢复了,我和你爸爸商量着,打算让你转学到附近的成博高中继续学业。不过,要换个新环境,你愿意吗?”
“成博?真的吗?那是重点中学啊!”尹恩绘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与期待。
看着女儿一点儿都不排斥反而显得异常开心,尹母也欣慰地笑了:“那好,明天让爸爸先帮你去办理转学手续。”
两天后的清晨。
成博高中校门口。
在这里完全找不到秋天的踪影,盎然绿意从眼前一直延伸,姹紫嫣红的花朵点缀其中,让人有置身于三月暖春中的错觉。
穿着深蓝色校裙的少女们不断从尹恩绘身边经过,谈笑着朝教室走去。
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声音,尹恩绘仰头,伸出右手,将一片绿叶准确无误地纳入掌心。
而这一幕立即吸引了一个同样穿着蓝色校服的少年的目光。
当他渐渐靠近看清楚她的面容时,身体诧异地僵住,脸上的神色迅速变幻,然后转过身飞速地远离了她。
也许是觉得那阵离去的脚步声有些熟悉,尹恩绘望向自己的身后……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是错觉吗?
她握着那片绿叶朝教学楼走去,心底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一年二班的教室里。
黑板上工整地写着新同学的名字,站在讲台边的少女按捺住内心的紧张与激动,礼貌地朝讲台下的同学们鞠了一躬:“我是尹恩绘,以后请大家多关照。”然后,她抬起头腼腆一笑。
“那么,尹恩绘同学,你就坐在琉佳同学的后面吧。”
顺着老师的指示看过去,尹恩绘看到一个苹果脸女生正对着自己点头。
小心地穿过狭窄的过道,尹恩绘来到自己的座位旁,将书包放在课桌上,轻轻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这是个离窗口很近的位子,新鲜的空气透窗而来,充足的光线也不会让双眼太过劳累。
窗外,远方高大的钟楼耸立在蔚蓝如宝石的苍穹下,楼顶周围有几抹柔软如棉的白云晕开在蓝丝绒上,透出悠闲恣意的韵味。
近处,校园里遍植玉兰、龙柏、马尾松……让人只要一抬头,便会被一汪绿色的海洋吸引。
尹恩绘将手伸向书包,但她突然僵住了,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
坐在窗边的那个人……
少年将修长的双臂环成了枕头的形状,精雕细琢的面庞有半边都陷在了臂弯中。他面朝着教室内,细碎的刘海儿随意地垂在深蓝色的衣袖上,太阳的光辉在他水墨般诗意的睫毛上轻轻舞动着。
那丝毫不受外界打扰的宁静睡颜,俊美得让尹恩绘有一瞬间失神。
少年好似在梦中感觉到了什么,身体轻轻一动,从薄如樱花瓣的唇间发出了极其细微的一声呓语,刚刚还平整的眉间也多了一道淡淡的褶皱。
尹恩绘连忙收回心神,将第一堂课要用的课本从包里取了出来。
但是,她的心却无法那么快恢复平静。
和柏羽崇同住一栋公寓的琳泽薰,他……居然和自己是同班同学!
而且,自己还坐在他旁边,中间只隔了几尺的距离!
这真是奇妙的际遇啊……
趁着老师离开教室去隔壁办公室拿备课本的空当,前排的女同学琉佳兴奋地转过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新同学结识。
显然,她很高兴自己的身后终于不再是空荡荡的了。
“你好,我叫琉佳。”她的笑容很甜美,嘴角有小巧的酒窝,“很高兴认识你。”
尹恩绘的目光和眼前女同学的对上,她没想到刚到这个班上,这么快就有同学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琉……佳?”她尝试着叫出对方的名字,看到对方眼眸一亮,一抹笑意也在她的嘴角漾开去,“我是尹恩绘,你可以叫我恩绘。”
“恩绘?”拖着上扬的音调,琉佳轻轻地呼唤了她一声。
结识的过程轻松愉快,少女们相视一笑。
尹恩绘忍不住又偷偷地看了一下呼吸均匀的琳泽薰。
仿佛看出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琳泽薰身上,琉佳忽然重重地拍了她的手背一下,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恩绘……”琉佳先前还显得很轻松,这会儿变得极为严肃,她好心地提醒着新同学,“你不能对他有任何心思的。”
“嗯?”尹恩绘有些诧异。
琉佳小心翼翼地望了琳泽薰一眼,确定他依旧在熟睡中并未苏醒过来,便将头凑近尹恩绘,用一只手挡在嘴角,悄悄地解释着:“他这个人很可怕的。”
可怕?
尹恩绘再度瞄了琳泽薰一眼。
想起几天前从医院出来以后经历的一切,如果做一些令人无法揣摩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算是一种可怕的行为,那他的确是的。
琉佳继续说:“他啊,很孤僻,没人愿意坐在他旁边的。”说着,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同情。
尹恩绘明白那里面的意思——因为自己是刚来这个班级的,所以很倒霉地成为了坐在琳泽薰身边的同学。
“很孤僻……吗?”
尹恩绘想起了他与柏羽崇相处的情形。
孤僻的人,怎会有柏羽崇那么阳光的朋友呢?
对了,羽崇!不知道现在他又在哪里呢,他是不是也在这所学校里?
琉佳瞪圆眼睛打量了尹恩绘一会儿,看到她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又连忙扯扯她的衣袖:“听说他还和学校里的老大打过架,是个很暴力的人呢。好像……”琉佳的眼里闪过一丝惧怕,后面的话语低低地从她嘴巴里蹦了出来,“好像前不久他还开车撞死过人!所以,尽管他长得帅,却没人敢跟他说话……”
老师返回教室站上了讲台,让大家打开课本。
“恩绘你要记住,没事别靠近他,记住啊!”最后提醒了一句,琉佳便乖乖地回过头去。
原来,他在别人眼里竟是这样的形象……
一边听着课一边回想着琉佳刚刚所说的话,尹恩绘分神望向沉睡中的琳泽薰,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行为有些不太好理解,可是他带给她的柔软与忧伤的感觉却无法忽略。
四十几分钟过去,下课了,教室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尹恩绘和琉佳凑到一起愉悦地闲聊,时间眨眼就过去,上课铃又响起。
教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尹恩绘拿起笔时转过头——琳泽薰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睡梦中的他,完全不似别人口中流传的那般,是充满戾气与暴力的一个人,他静静地蜷在自己的臂弯中,安静得像个孩子。
也许梦里有着什么让他开心的回忆,或者让他思念的人,所以他贪恋着不愿意清醒过来……
一只蝴蝶穿过窗户翩跹而至,轻盈的蝶翼在阳光下一张一合,它顺着轻风缓缓落下,居然栖息在了琳泽薰的头上。
尹恩绘的瞳孔缓缓放大——沉睡中的少年,梦境般的蝴蝶,相互辉映成她眼前一幅唯美的画面,触动了她心中一根柔软的弦,让她忍不住微微侧倾。
她异常小心地凑近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细长的触角抖动了两下,蝴蝶仿佛不在意靠近自己的身影,悠闲地享受着温度适宜的阳光。
尹恩绘的嘴角禁不住上扬,挽留住这一抹美丽身影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手便不由自主地伸出,缓缓地向那边探去。
蝴蝶敏感地觉察到了危险,下一秒它已腾上了半空,跟着便飞出了窗口。
尹恩绘惋惜地张了张双唇,失落地垂下头,却恰好对上一双漆黑眼眸。
她怔怔地注视着他。
他直直地打量着她。